來誅魔時浩浩蕩蕩, 回時僅剩賈璉和義忠親王兩人。
倏忽,暴雨傾盆, 遍身濕透, 賈璉和義忠親王不得已尋了一座破廟躲避。
這破廟不知是哪年修建哪年破敗, 門窗房梁早已被拆卸的幹幹淨淨,唯剩片瓦遮身, 亦看不出這裡曾經供奉了哪位神靈哪位地仙。
賈璉和義忠親王並肩站在一處,望著逐漸黑沉下來的大雨天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這次出來帶了兩千兄弟, 誰曾想都化成了血霧。他們的家眷我自然會傾力照顧,可心裡頭仍舊愧疚的厲害。”
賈璉沉默了片刻道:“生死壽夭,本就尋常,我若說我已看透生死, 王爺可會怨我冷漠薄情?”
義忠親王看向賈璉微微蹙眉, “你自己可有察覺,你越發不像個人了。”
怕賈璉誤會義忠親王又連忙道:“不像凡人,彷彿七情六慾俱滅不食人間煙火。”
賈璉笑了笑, 任憑風把微涼的雨水吹在臉上,“我給王爺看個好玩的。”
說罷抬起手,這是一雙纖長玉白的手,說句怕賈璉羞惱的話, 比女子的手還要美妙。
“是一雙妙手。”義忠親王皺著眉勉強誇了一句。
“王爺認真看。”
眨眼之間,玉白的肌膚像蛛網一樣分裂, 義忠親王登時駭然。
剎那的功夫,賈璉的一隻手沒了, 卻又在眨眼之間憑空出現了金光星點,這些星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在義忠親王眼前形成了一隻金光手。
賈璉把袖子往上擼了擼,便見金光寸寸吞噬肌骨直抵肩膀、脖頸,堪堪在下巴那處停止。
“這、這……”義忠親王目瞪口呆,“你要成仙了不成?”
賈璉放下袖子笑道:“我要死了。”
這是他們賈氏一族的特點,當功德金光蔓延全身便到了生命的盡頭。
“我能降妖伏魔,其實倚仗的便是這些功德金光。”
一時之間義忠親王不知該說什麼,心裡有疼痛、有悵然,還有對即將失去賈璉這個小友的不捨。
“我若有不測,還請王爺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多多看顧家小。”
義忠親王只覺心口發賭,緩和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不用你說。”
賈璉含笑點頭。
轟隆一聲巨響,天上劈下一道閃電,遠處山崩樹毀,因著此番震動,端坐在廟堂中央臺子上的泥胎摔了下來。
賈璉回身看去,便見泥胎摔的四分五裂,摔出了一柄摺扇,那摺扇平平無奇,灰不溜丟卻引起了賈璉的興趣。
賈璉走過去,彎腰撿拾,在開啟的剎那扇面朝著雨夜射出了一道瀑布金光。
賈璉驚詫,尋光望去,頃刻就僵在原地,雙目旋轉陰陽,終被金光覆蓋。
義忠親王隨之望去,便看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金光中浮現光影,一個白衣男子正在大戰一條龍,不不不,義忠親王定睛細看發現那東西只有一隻角,便驚呼起來,“是蛟!”
白衣男子手持白扇,一扇暴雨梨花,一扇颶風咆哮,扇扇金光刺目,而那蛟龍攪動天地,興風作浪,舞電為盾,口吐雷光,一人一蛟爭鬥的山崩地裂,倏忽,白衣男子稍占上風,以扇為刀劈在了蛟龍的頭頂,蛟龍從眉心開始出現一條血線,血線頃刻剝落,蛟龍皮被掀飛了一片,露出了這條蛟龍的本來面目,卻是一張剝了皮的血臉。
義忠親王心頭大驚,這是什麼怪物!
最終,穿著蛟龍皮的血臉口吐雷光劍把白衣男子射殺,白衣男子化作金光消散,手持的白扇跌落一座破敗的無常殿中,悄然藏入無常泥胎,經年累月之後,寫著“無常殿”三個字的木匾、門窗都被路過此地的樵夫拆走去賣。
歲月無情,匆匆百年,雷雨過後房頂坍塌,那些支撐屋脊的木樑、椽子也被人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