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的梔兒從轎子裡沖出來就冷冷道:“你是誰家的,報上名字來。”
“好好好,今兒小爺豔福不淺,一個大美人一個小美人,抬走!”
“你敢!”梔兒登時攔在天香的轎子前,“我們是國師府的人,你敢欺負我們,國師不會放過你的!”
孟澤嬉笑道:“小丫頭騙誰呢,國師府的千金出門要是像你們這樣寒酸那真是丟死人了。”
梔兒見他不信急了,跺腳道:“我們真是國師府的人,國師是我們大爺。”
“原來是府上有點子頭臉的丫頭,那我就放心了,回頭讓我爹問國師把你們要來就是了。”
“囚囊操的,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一對悶尖獅子頭從天而降正砸在孟澤的腦門上,孟澤頓時怒了,仰頭罵道:“哪個龜孫子砸我!”
“你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你薛蟠薛大爺!”
原來這間首飾鋪正是薛家的産業,今兒是惜春的生日,他得了薛姨媽的令來挑禮物順便查賬。
薛蟠窮的只剩下錢了,他素來又是喜歡漫天撒錢的,身邊從來不缺幫閑,他從樓上下來了,呼啦啦也帶下來一窩幫手。
二人相見便似仇人,狹路相逢,誰都沒逼逼,直接上手。
“我揍死你個不長眼的臭狗!”薛蟠擼袖子就上。
“哪來的下流賤種,也不打聽打聽你孟大爺是誰!”
二人擰耳朵,撕臉皮,撩陰腿,打起來比市井潑婦們還不如。
兩個主子打成一團,難分難解,打手幫閑們也一個扭一個打紅了眼。
天香嚇的滿面蒼白縮在轎子裡緊緊攥著梔兒的手,玉容堂的人都知道天香是個膽小的和善美人,大家平素都護著她,如今梔兒見她嚇的掉了魂一般,連忙讓跟轎的小丫頭去府裡叫人。
薛蟠本不是個悍勇的男子,只是自從跟賈璉混,便極少往煙花之地損耗身體,這兩年又在賈家義學廝混,時常跟著晨跑,狠不似在金陵時那個外強中幹的紈絝公子了,身子積攢了兩把子力氣,加之這孟澤是個男女不忌的混球,身子早已內虛了,因此反被薛蟠制服死死壓在了地上。
打贏了架,薛蟠高興的了不得,一巴掌一巴掌扇孟澤的臉,“你薛大爺在金陵做小霸王那會兒你還在你娘肚皮上吃奶呢,和我鬥,找死!”
孟澤氣的了不得,“我爹是首輔孟琅,你敢打我,必讓你家破人亡!”
“哎呦和我比家世,我哥還是當朝國師呢。”
“放屁,國師姓賈,才不是姓薛的。”孟澤冷笑,“哪怕國師親臨我孟家也不怕,小小一個國師算什麼東西,我孟氏是出過仙的,我孟氏是神仙家族,皇帝都得讓我家三分,不信咱們走著瞧!”
薛蟠冷笑,一腳踹他後腰上,孟澤登時慘叫,“這個仇我記下了!”
很快巡街的差人來了,聽見說是兩家權貴打架便作壁上觀,不一會兒賈芸來了,一面令轎夫把天香梔兒抬回玉容堂一面來解勸薛蟠。
“咱們家如今正如日中天,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少給大爺惹事。”賈芸把薛蟠喊到一邊低聲勸道。
薛蟠急道:“怎麼是我惹事,分明是這個紈絝強搶天香,要不是我,這會兒子說不得天香就被搶走汙了清白。”
待賈芸還要說什麼,那孟澤一夥覷著空隙就逃了。
薛蟠沖著孟澤嬉笑道:“小娘皮,你跑什麼,薛大爺還能吃了你?”
賈芸見狀笑道:“得了得了,這事就過去了吧,我走了,我手裡還有一攤子事兒呢。”
薛蟠擺擺手,“你忙去吧,我得去找大哥說道說道去,那紈絝是個有倚仗的,我不能讓大哥不明不白替我吃了虧。”
“也好。”
二人作別,一時薛蟠來至賈璉跟前將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說,賈璉沉吟片刻道:“出了仙?”
薛蟠接過丫頭奉上來的香茶抿了一口道:“是,那紈絝是這樣說的。”
春風習習,吹動庭前碧翠的芭蕉,一滴晶瑩的露水落了下來。
撩開蓋在腿上的纏枝牡丹薄被,賈璉起身,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玉骨灑金扇,笑道:“走,咱們找忠信王玩去,昨兒他下帖子給我,我因懶得動就沒理會,今兒我心情好,咱們逛逛去。”
薛蟠忙忙的跟上,笑道:“謝哥哥抬舉,在我們商行,信王可是大名鼎鼎的財神爺。”
二人騎馬,噠噠閑逛著就進了忠信王府,彼時,信王穿一件大紅的家常道袍,正拿著工具拆卸一個小座鐘,見賈璉來頭也不抬道:“如今你的架子越發大了,本王請你你都請不來,今兒又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
賈璉在他跟前坐下展扇笑道:“有事才來找你呢,沒事我就在家躺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