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龜仙真人?”黃金法身微微勾唇,伸出一根食指就劃破了他威風凜凜的道袍,就見他周身遍佈龜鱗,背脊長出了一張龜殼,他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了,生命氣息雖蓬勃,血氣雖頂沸,卻是迴光返照之相,壽命無多。
“本道乃方仙道教主,得知皇帝封了國師,特來一試深淺,不曾想國師大人如此高深莫測,佩服佩服,本道服了,從此後必以國師馬首是瞻,誤會一場,還請國師大人饒恕則個。”龜仙真人諂媚如狗,漆黑如豆的眼睛因內心的驚恐而瞪的極大。
他一瞪眼,額頭上就浮現了兩道如溝壑一般的皺紋。
這兩道皺紋十分奇特醒目,是歲月刻畫出來的紋路,猶如大道烙印。
法相頓時就“咦”了一聲。
“國師,我與龍虎山掌教是故友,全真教道長是我半個徒弟,國師你放我一馬,我回去之後就替你一一拜訪這兩大教派,定要他們以你為尊,國師你放心,我龜仙真人得了大造化,活了兩百多年,這點面子他們一定會給的。我們道教講究一個清靜無為,本就與世無爭,不會覬覦國師你的權利,國師大人,你趕緊放我走啊!”龜仙真人見法相始終不為所動急的火冒三丈,生怕被一下子捏死。
“放你走?你不是來替你徒弟毛人壽報仇的嗎?就這樣走了好嗎?”
龜仙真人連忙道:“國師既然殺了他,那就是他做錯了事,是他咎由自取,國師怕是聽錯了,我哪裡敢來尋國師大人您的不是,我只不過是代替道教眾人來、來試探,不是,來叩拜您的,您是國師啊,我等心悅誠服,特派小道來頂禮膜拜。”
法相發出一聲輕笑,“將鬼幡插遍我的國師府外,構成陰魂喪命陣,這就是你的頂禮膜拜?”
被頂天立地的黃金法相像捏螞蟻一樣捏著後背的龜殼,龜仙真人快哭了,哀求道:“國師大人,小道費盡心力活了兩百多年不容易,求您放我一馬,我再也不敢來冒犯。”
“讓我想想。”黃金法相沉吟,道:“你說你是方仙道教主?”
龜仙真人連忙自貶道:“小道哪裡是什麼教主,在您面前便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求您大人大量放過小老兒吧。”
“方仙道,修長生不死之法的道教分支,我所記不錯,此傳承已斷絕了千年有餘了,你又哪裡來的功法修煉了兩百多年?”
龜仙真人黑豆似的眼珠亂轉,絞盡腦汁的想欺騙之法。
法身冷嗤,淡淡道:“我自己看。”
“什麼?!”龜仙真人大驚失色。
黃金虛影手指一指戳入龜仙真人的腦袋,片刻就得到了真相。
他確實是方仙道殘存世間的傳人,一直在名山大川雲遊,企圖尋找長生之法,偶然之下,在黃河千年前幹涸的分支河道裡尋到了一處古洞,洞深千裡,猶如仙人開闢出來的小世界,可惜裡面的靈花瑤草已枯萎,有些已化為了汙泥,走至洞xue最深處,有一座仙臺,凝白如玉散發寶光,上面有一個被歲月蠶食幾乎腐朽的龜殼,他便猜測洞xue是這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終究壽盡的龜仙所有。
他本失望又是一無所獲,卻在拿起龜殼的時候,龜殼發出一道熾烈的烏光,剎那,龜殼化塵,那光芒卻炸出了洞中之洞,有金芒綻放,異香撲鼻,嗅之通體舒泰,猶如吞食了長生寶藥,血氣一下就跟著沸騰了起來,他急忙尋去就得了一株靈花。
植株無葉,聘婷如仙,只開出了一朵恍若大龜的玉色寶花,花上有天然的紋路,乍看似縱橫交錯的亂符,可這些符篆卻有一種大道魔力,一眼入定,他頓悟了,從這朵寶花中悟出了玄武龜息功。
此功,需以上了年歲的老龜精血為引,屏息若死,減少自身生命精血的消耗,如此便可延長壽命,若得萬年龜血,便可長生不死。
龜仙真人如獲至寶,從此走遍山川大地,收徒創教,只為尋千年王八萬年龜,百年以來也得了幾只千年龜的精血,所以才能多活了百年,卻始終不見萬年龜的蹤影。
而毛人壽,在他眼裡就是曾經獻上了一隻千年龜的好徒弟。
毛人壽為了討好龜仙真人這個兩百歲的人精,花費了不少心血,知他喜好上了年歲的龜,每月都會尋了好龜送往方仙教。而自從賈璉砍了毛人壽的腦袋,他好久沒收到龜,便知毛人壽在外可能出了意外,就領了教中弟子出來尋找,多方打探之下,得知是賈璉殺了他的徒弟,頓時惱恨。
他是活了兩百多年的老人,因此並沒有一怒殺上門來,而是細細打探過賈璉的根底之後,知道賈璉有真本事,且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所以沒敢輕舉妄動。
只是愛徒被殺,他心中憤恨,多少年了,他在道教有特殊的地位,誰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的,哪裡冒出來的國師就敢殺他愛徒,打他的臉,對賈璉他是不除不快,於是就蔔算出了王熙鳳臨盆之夜打上門來。
他本就是趁人之危,誰曾想賈璉比他想象的還厲害,一身功德金光已煉化出法身,一敗塗地。
“你以千年龜的精血修煉,返老還童,看起來像個少年,可歲月並不饒你,在你額頭上刻下了兩道痕跡,一道一百歲,兩道兩百歲,人身化龜,你可知,你悟的道出了問題,你的確多活了一百歲,可在同時也得了那龜仙的詛咒,當你完全變成龜,你的意志和記憶會被磨滅,那龜仙會在你身上複生。
蠢貨,你不過是那龜仙逃脫輪回,重臨世間的媒介罷了。你吞食烏龜精血,自以為修煉得道,長生可期,豈不知是龜血在洗煉你自己的人血。”
“你騙我,那古洞裡的龜精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著那仙臺上僅剩的龜殼化成了粉末!”龜仙真人惶恐驚懼的瞪著賈璉的法身。
法身嗤笑,抬手就把指尖捏著的龜仙真人扔了出去,而後寸寸縮小。
國師府內,産房門口跏趺而坐的賈璉,關閉第三隻法眼,睜開雙眸,看著摔落在眼前的龜仙真人道:“你看見的那朵寶花,可能也不是靈草,而是那龜精肉身死後,離體的精魂,你悟的道是它給你的,它的借體重生之法。若真有如此靈花,它自己怎麼不吃,專一留給你去吃的不成,難道你是它的龜子龜孫?”
龜仙真人被賈璉剝了衣裳,此刻趴伏在地,四肢著地,和烏龜一模一樣,聽見賈璉這樣一說頓時崩潰。
“我不信!我辛辛苦苦修了兩百多年,竟是替一隻龜精做嫁衣裳!”
“它在哪兒,我吃了它!”
“國師,國師救我。”龜仙真人爬向賈璉,滿面驚恐,連連叩首。
賈璉站起,對他抬起手道:“把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