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已經裹好雪白兔皮裘粉雕玉琢的芃姐兒生怕賈璉忘了她,抱著大腿就不撒手。
苒姐兒自己就有一身水光溜滑的皮毛,因此只披了一件銀白的披風,抱著賈璉的另外一條大腿也不撒手。
披上雀金裘的賈璉笑的桃花目瀲灩生光,一手抱起一個就往外走去。
“終究是精怪,你小心。”王熙鳳站在屋門口殷切囑咐,生怕賈璉中了美人計從此不回頭似的。
“知道了,進屋去吧,外頭冷,你放心。”
彼時天色已漆黑了,大街上沒有旁人,因此女眷們都被允許送至大門口去瞧那一輛桃花馬車。
柳絮般的雪飄著,三春都披著大紅星星氈鬥篷,探春還戴了觀音兜,月色裡白雪紅梅似的漂亮。邢夫人是一件醬色的綢面夾棉鬥篷,王夫人外罩一件銀鼠大褂子,其餘環婢也都是錦衣華服,比外頭小官家的小姐一點不差。
有這等仙奇事可看又怎能少得了人老心不老的老太太,鴛鴦怕老人家風地裡站站凍著,特意在箱籠裡尋了一件厚實的白虎皮鬥篷給老人家裹在了身上,老人家還嫌累贅不願意穿呢,眾人都來勸才穿在身上。
只見那馬車,不對,並沒有馬,而是一對潔白的仙鶴,該稱之為鶴車才對,以一朵碩大的嫣紅桃花為底盤,綠蘿為柱,車頂又是一朵碩大的桃花倒扣,綠紗圍攏,風來時吹起似雲如絮。
賈璉一見就笑的了不得,心想自己這輛桃花仙鶴車比灰姑娘的南瓜馬車也不遑多讓了。
駕車的是個纖秀美人,見這樣多的女眷送出來也不覺奇怪,施施然上前行禮,雖不言不語卻滿面帶笑。
老太太一見就笑道:“好個靈氣的丫頭,把咱們家的丫頭都比下去了,你叫什麼?”
美人笑而不語,目色幽幽,若不是眼睛看得見她,根本察覺不到她的存在。月色下,她無影。
老太太察覺了,心頭一凜,笑呵呵的不再問。
邢夫人眼巴巴的往美人的屁股後頭瞅,好似能瞅出一根狐貍尾巴似的。
王夫人心裡有些懼怕,下意識的想撚動佛串,一摸之下沒有摸到才乍然想起自己已經不信佛了。
寶玉自來是老太太的心頭寵,既然把雀金裘給了賈璉又怎少得了他的好處,遂也得了一件鳧靨裘。這會兒子也正歡喜雀躍的看美人看仙鶴呢。
兩旁裡還站著賈赦賈珍賈蓉賈薔,連素來安分的賈政都在。
一時賈璉辭別眾人,在美人的邀請下登上鶴車,而後老太太等人就眼睜睜的看著仙鶴展翅騰空,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黑夜深處。
“這……”賈赦懵了,連忙追上去幾步,有些慌張的道:“璉兒呢?”
老太太鎮定的道:“老大回來,璉兒心裡有數呢,沒見他還把芃姐兒苒姐兒帶去了嗎,若是有危險他才不會帶呢。想來是仙家的法術也未可知,明兒一早就回來了,等璉兒回來咱們再細問。”
眾人歸家,聚在榮慶堂議論了一會兒那靈秀美人的根腳,有說是桃花妖的,有說是狐貍精的,還有說聞到了杏花的香氣,是個杏花之精也未可知。
夜深了,眾人辭別賈母,各回各院,隻眼巴巴的想著一眨眼天就亮了才好呢,如此賈璉就回來了,就可知赴了怎樣一個盛宴了。
卻說賈璉,乘坐桃花仙鶴車,於氤氳香氣中抱著兩個女兒小憩了一會兒,再睜眼時鶴車就停在了一個由藤蔓桃花綠蘿編制而成的縹緲宮殿裡。
甫一下車一群仙姿各異的美人就迎了上來,個個語笑嫣然,花枝招展,其精緻處皆是昭君貂蟬玉環西施之流,若換個男人,有這樣一座香氣四溢的宮殿,這樣一群美人,那心早已酥了,那身早已軟爛了,怕是讓他風流一夜就付出性命也會滿口答應。
可在賈璉眼中卻看見了一群花草樹蘿在用根莖走路,那搖搖擺擺的模樣,憨態可掬,分外的笨拙可愛,也有雖是本體模樣依舊靈秀美麗的,如那一樹煙攏似雪的杏花小婢,就是她駕的鶴車,如那花柔葉勁展幽芳雪根代腳的蘭花、如那芭蕉蒲扇般大的靈芝,還有和金銀藤攀纏在一起的綠蘿,想來宮殿裡那些搖搖擺擺的藤蘿鞦韆都是她二人的分身。
更有他認不出的奇花異草,香氣如蘭似麝,都是現世所沒有的。
最醒目的當屬構建了這座宮殿主體的桃花了,一樹樹嫣紅,穹頂上的一簇簇更像是粉紅的繁星,遠遠望去被靈氣鬆鬆散散的籠著,還像是紅霧粉煙,漂亮夢幻極了。
芃姐兒高興壞了,牽著賈璉的手指頭這裡瞧瞧那裡看看,腦袋轉來轉去恨不能再生出一雙眼睛來。
一根狀似人臉的桃枝俯沖而下,懶懶散散的開口道:“賈國師,幸會。”
賈璉把芃姐兒抱到懷裡,道:“幸會。”
“仙釀靈果早已備好,請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