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傳來一聲輕笑,風、人、岸上的喧囂聲,江上的絲竹管絃聲剎那恢複了正常。
“杜娘子可願我等也一同上船?”
賈蓉一個踉蹌回過神來,看看船上美人再看看含笑站在不遠處的賈璉,心裡咯噔咯噔的亂跳。
好在他沒有色迷心竅,一把拉住馮子文就往賈璉身後跑。
“別拉我,我要美人。”馮子文猶然不覺,已被迷的神魂顛倒,爹孃不認。
賈蓉一巴掌拍馮子文腦門上,怒道:“醒醒,那是豔鬼。”
賈蓉一喊破,船上的美人就笑起來,笑聲清脆如泉水叮咚,讓人想一聽再聽。
“你是和尚?”
賈璉笑著搖頭,“我有一頭青絲,愛吃肉,喜小酌,我敬佛門,此生卻不入佛門。”
“你是道士?”
賈璉再次搖頭,“道家講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順應天命,無為而為,我行事雖也順應道法自然,但卻在追求一線生機,和道家亦無緣。”
“我明白了,你天生陰陽眼,故此能破我的虛妄幻境,在他們眼裡我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可在你眼裡我怕是一具白骨,對嗎?”
賈璉沒有否認,笑道:“便是你精雕細描,燈火璀璨的花船在我眼裡也是一艘長滿青苔破破爛爛的陳年舊船,那蓮燈也不是燈,而是無數螢火蟲聚集而成。”
“這便沒得玩了。”美人嬌嘆,模樣可人,讓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愛護。
馮子文見不得美人嘆息,心都碎了,嚷嚷道:“美人,我陪你玩,我陪你到天荒地老!”
美人輕笑,對馮子文招手,“你來呀,上船來。”
霎時,馮子文就瘋了,對抱著他腰的賈蓉又抓又撓,“你放我過去,放我過去,遭天劈的混蛋,你撒開!”
“叔叔,救命啊!”賈蓉被抓撓的受不了,扯著嗓子就嚎起來。
“撒開他,讓他上船,咱們也去。”賈璉笑望著船上美人,“杜娘子怕了嗎?”
“你們不怕,我還怕什麼,上來吧。”
如此,賈璉打頭,魏文羨盧靖隨後,賈蓉死死拽著馮子文亦步亦趨的跟在賈璉身後上了船。
船,無槳自動,陰風四面吹拂,魏文羨盧靖早有準備,身上竟都披上了毛領大氅,故此並不覺寒冷,可憐了賈蓉馮子文,一上了船就像置身冰天雪地凍的縮成一團。
賈璉望著茶幾上放的一把腐朽琵琶,笑道:“曾聽聞在明朝時杜娘子名滿京師,有京師第一名妓之稱,今夜相逢便是有緣,可願彈奏一曲?”
“你為何篤定我就是那個杜十娘?”
賈璉笑道:“杜娘子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
杜十娘一揮流雲袖,魏文羨盧靖賈蓉馮子文四人便都不見了,所處環境也一下變成了香閨繡閣。
賈璉在錦繡旖旎的床上坐著,杜十娘光著雪白的臂膀從後面摟住了賈璉的脖子。
“我有名字,叫我媺兒。”
賈璉低頭見一隻白骨爪正摸在自己的心髒上就笑道:“你在做什麼?”
杜十娘媚眼橫波,吐氣如蘭,“在感知你的心可會為我這樣一個豔鬼而劇烈跳動,誰知你這人忒不識趣,你這顆心啊真個不懂風情,欺我不是人而是鬼,給不了你銷魂蝕骨的滋味嗎?
如是這樣,我悄悄告訴郎君,在我的幻境之中那份銷魂蝕骨的感覺更甚,你一試就會深深愛上,也不必糾結我會從此賴上,我是鬼,不要金銀更不要名分。”
賈璉握著杜十娘冰雪一般的手笑盈盈詢問,“媺兒那你想要什麼呢?”
杜十娘嬌笑,含著賈璉的耳朵細細舔舐,明眸似水,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
“我只要你的愛,最純粹的愛,你若能給我,今兒我便放你那幾個朋友安然無恙的回去,我若得不到最純粹的愛,今夜你們將死在江心,被我鎮壓在水底墓中,永世為水鬼。”
“最純粹的愛?”賈璉失笑,“十娘做了百年的鬼竟還是如此天真啊。”
“我想要最純粹的愛就是天真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