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老太爺關上那扇門,杵著手杖的手也越發控制不住的顫抖。
夜蒼宸低下頭,滿堂死寂。
夜老太爺走到病床邊,心口劇烈地起伏著,他道,“對不起,這些年委屈你了。”
夜蒼宸仍是沉默不語,高高在上的祖父從來沒有向任何低下頭過,如今竟然向他道歉,夜蒼宸只覺百感交集,嗟嘆人生。
“我知道你的傷心絕望,可是就算藍珞璃離開了,你還有墨墨和菲菲,你就忍心看著兩個孩子沒了媽媽又沒了爸爸,然後可能會重蹈你的童年?”
“對不起。”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夜老太爺狠狠地攥緊手杖,“你就算再絕望,也要繼續守著他們,可是最後呢?你拋下了兩個孩子,你拋下了夜家裡還有關心你的人,你傷心,你無助,你有沒有想過同時失去兩個親人的我們會有多絕望?”
夜蒼宸咬緊牙關,隱忍著身體的顫抖。
“更何況不到最後一刻,你憑什麼就認為她不行了?珞璃都沒有放棄,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她?你對得起她那麼辛苦地為了你活下來嗎?”
“對不起,對不起。”
夜老太爺從病房內走出,頭頂上白熾燈落在他身上,他斜睨一眼旁邊的那一間病房,踱步走上前。
門外保鏢默不作聲的開啟房門,一道身影沉默的站在玻璃窗前。
玻璃窗內,心跳聲正常的從裡面傳出些許動靜,老人欣慰地點點頭。
轉身卻看到一個久別二十幾年的男人,他的自制力再怎麼強,此時此刻也禁不住地顫了顫。
兩兩四目相視,沒有任何言語,卻勝過一切。
“我躺在病床上昏迷時,你來看過我,我知道。”夜老太爺說出一句話後,喉結有些什麼東西卡住一般,他緊緊地抿著不再出聲。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只是您還那麼固執已見嗎?”弗傑西反問。
既然他不想提,那就不提吧,都過去了不是嗎?總得要往前看往前走。
“在我得到訊息的時候,我以為你就這麼離世了,看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夜老太爺站同在窗前望向裡面昏睡的藍珞璃,問道。
“我也以為多少年的好兄弟了,至少大家都是一起拼一起闖一起流血的兄弟,可惜臨到頭還正是身邊最親的人刺了自己一刀。”弗傑西轉過身,腿腳有些僵硬地移到椅子上。
夜老太爺面無表情,“說吧,現在你需要我為你們做些什麼?”
“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你現在還真的是有些不一樣了。”弗傑西倒上一杯茶,“死亡的訊息讓人放出去,接下來那個人恐怕會坐不住了吧。本想念及兄弟情誼給他留一條後路,可是他卻狠心到趕盡殺絕,看來終歸是我養虎為患了。”
“動了夜家的人,就應該知道這個位子就算給他坐了,他也坐不熱。”
“這事是因我而起,我會清理得幹幹淨淨,不會再讓那個孩子陷入這種是是非非中。這一次大難不死,也多得墨墨那個小子的機靈,果然是有一個天才的腦子。”弗傑西一杯茶遞給夜老太爺自豪地說道。
夜老太爺接過那杯茶,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曾幾何時,他與自己的兒孫有過這樣平心靜氣地交談過?
藍之墨走了過來,“西爺爺,您清理門戶時,能不能讓他留一口氣,我想爹地希望補上一刀替母親報仇。”
弗傑西伸手撫了撫藍之墨的頭,“你還真挺了解你父親的,也怪那小子死心眼。”
一旁的夜老太爺輕嘆一聲,“他的死心眼還不都是遺傳到你的精髓。”
弗傑西放下杯子,“這麼說,您還是在怪我?是我罪孽深重?”
“我不怪你。”夜老太爺緊了緊拿著茶杯的手,目光陰鷙道,“那個開槍的人死得太便宜了。”
話音一落,門外一人推門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