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天色暗得特別快,灰濛濛的像一塊巨大無比的布,轉瞬間便將世界籠罩其中。
待天色全暗,主屋一盞盞亮起的燈火立即趨走空氣中的濕冷灰暗,搭上棚架,擺上長木桌,端出豐盛美食,人一聚集,熱鬧的氣氛不費吹灰之力地形成熱度,屋外又是鬧哄哄的景象。
一聽到喧鬧聲,在書房處理訂單的錫爾斯夫人停下手邊的工作,站在窗邊靜靜看著屋外的情景。
在葡萄園的工作結束後,酒莊通常會提供豐盛的晚餐與佳釀,犒賞辛勞一日的工人。
這便是錫爾斯莊園為何年年都是打工遊學的年輕人搶著爭取的工作單位之一。
而她那個近日住進莊園的未來媳婦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每天跟著工讀生到園裡工作,一起吃飯休息,無時無刻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穿梭在莊園間。
來自臺灣的女孩果然沒讓她失望,不但做事相當勤奮,個性也十分善良,沒什麼架子,短短幾天便和年輕人打成一片。
每每看著這樣的她,錫爾斯夫人便慶幸當初迪洛替她決定把人接來莊園。
尤其在她答應讓她參與園裡的工作後,可以看得出來,羅思穎初來時的不自在與憂鬱少了,臉上的笑容多了,而那笑彷彿帶著感染力,間接影響莊園的氣氛。
自從丈夫與小兒子相繼過世,長子又不在身邊後,與小叔一起扛下酒莊興衰責任的她,沉重緊繃得連笑容都顯得多餘,但長久以來積累的壓力,似乎因為羅思穎的出現而莫名被解放了。
她幾乎可以想像,她肚子裡的寶寶不管男女,應該都是十分活潑開朗……只要一想到莊園裡有個小毛頭奔來跑去的畫面,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可惜笑意還來不及擴散,她卻因為見到魯伯特的身影而擰起眉。
晚餐時分,魯伯特會結束所有工作後做最後的巡視,所以他總是最晚出現的人。
此時見到了魯伯特卻沒看見羅思穎,讓她感到古怪,不由得猜想羅思穎不會是在園子裡發生了什麼事吧?她懷有身孕,雖然這幾天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但總是讓她不放心。
錫爾斯夫人愈想愈覺得不安,匆匆離開書房直接下樓,差點與迎面而來的傭人撞個正著。
傭人頭一次見到錫爾斯夫人走得如此倉促,好奇地問:“夫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她連忙開口。“珍妮你來得正好,你去小穎小姐房裡瞧瞧,看她是不是回房休息了。”
珍妮應聲後快步上樓,這時,魯伯特走進客廳,見氣氛有些緊張,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事了?”
“小穎回來了嗎?”
魯伯特聞言,皺起粗濃的眉。“她還沒回來?”
“是啊!沒見著人,中午休息時間時見她也沒吃多少,怎麼有體力撐到這時候?”錫爾斯夫人憂心地喃念。
“會不會先回房休息了?”
“我已經讓珍妮去她房裡看看了。”
錫爾斯夫人才說完,倏地發現屋外熱鬧的談笑聲突然被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蓋了過去。
兩人同時沖到屋外,只見漆黑天色中,一股白煙由葡萄園遠處嫋嫋升起。
發現白煙來自葡萄園的盡頭,魯伯特低咒了聲。“該死!不要又來一次!”
那一區的葡萄園是緊臨著一大片針葉樹林的邊界地帶,穿過樹林後有一片湖泊,湖泊對岸可見常年覆雪的大山,時有遊客在湖邊紮營夜宿。
數十年前曾有遊客進樹林遊玩,卻讓不慎掉落的煙火引發森林大火,波及葡萄園,酒莊損失慘重。
為免慘劇再發生,附近設立了嚴禁煙火的標誌,葡萄園的巡視工作更是不敢馬虎。
見魯伯特急忙奔上前察看,錫爾斯夫人也不敢大意,連忙召集園裡的工人嚴陣以待,若有狀況,便要隨時支援搶救。
幾分鐘過去,當濃濃白煙漸漸轉灰,零星火光跟著冒出時,工人們心裡已有準備,提著裝滿雪的桶子趕著救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