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日頭西沉,陽光被高山所擋早已將福源村遮得暗如黑夜,西面階梯狀的火燒雲中撲騰騰飛來千百隻飛鳥,無聲飛入山林。
滿頭白髮的老者,嘬一口手裡的旱菸,呼的吹出一股青煙,看著身前十幾個六七歲的孩子,眉頭微皺,揮起蒲扇把煙驅散。這些孩子面板有些粗糙發紅,遠不及城裡孩子那般光滑白嫩,好幾個孩子腳上滿是汙泥,或坐在小馬札上,或坐在小木凳上,一眨不眨的盯著老者。
扎兩個小辮的女孩歪頭托腮,說:“朱爺爺,您今天要講什麼故事呀?”小牛犢般壯實的男孩說:“不要聽大俠的故事了,爸爸說外面的大城市裡只有警察,沒有大俠,也沒人能飛來飛去,功夫再高一槍也打死了,只能去村子裡賣風溼膏。”其他孩子立刻七嘴八舌的複合,隨即引發一場武俠已死,江湖不再的討論,但說的內容卻大都只是外打工的父母回來時說的見聞。
朱爺爺又嘬一口煙,笑眯眯地說:“好好好,那爺爺今天就不講東南大俠的故事,爺爺講鬼故事好不好。”
“鬼故事?”女孩子們有些害怕,不由得縮了縮身子。男孩子們興高采烈歡呼起來,更有幾個拍手大喊:“我們要聽鬼故事,我們要聽!”
“好,那爺爺就給你們講個……”朱爺爺神色一變,滿是溝壑的臉顯出一絲神秘陰森,陰惻惻的說,“深山鬼鼓的故事……”
孩子們咕咚吞口口水,呼吸微滯。
朱爺爺說:“那是我十歲時的一天,我跟朱三哥、朱五哥一起進山砍柴,順便去看看陷阱裡有沒有逮到野兔野雞。我們在狩獵小道走啊……走啊。才十點多,已經抓了四五隻山雞,一隻野兔。
這可把我們高興壞了,朱三哥提議說:‘老五,老七,咱們今天抓了這麼多山雞,不如去秘密基地先烤一隻吃了,再撿柴回家。’我和五哥自然拍手同意,然後……”
“然後就遇到鬼了嗎?”一男孩輕聲問。牛犢般的男孩不滿的說:“閉嘴,讓朱爺爺接著講。”
朱爺爺呵呵一笑,在椅子腿上磕掉菸灰,“鐺鐺鐺”三聲,把孩子們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說:“然後我們一起翻過山嶺,到了秘密基地,那是一處山坳,裡面有個小溪匯成的小水潭,三哥拿出刀收拾山雞,我就跟七哥一起生火,等到山雞烤的呲呲冒油的時候,突然!”
他猛地提高嗓門,嚇得孩子們一哆嗦,又壓低聲音說:“遠處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有人打鼓,沒下都響在呼吸交替的時候,聽的人心砰砰直跳,我害怕的問:‘三哥,不是山鬼來捉我們了吧?’三哥說:‘那有什麼山鬼,那都是騙小孩的,可能有什麼地方石頭滾下來了,別怕。’
哪知道三哥不說還好,他一說沒有山鬼,那打鼓聲就開始忽近忽遠,東南西北的四處亂響,這下我們都慌了,五哥立刻拿起石頭到處亂丟,想把山鬼嚇走。
沒想到鼓聲忽然停了。三哥大笑幾聲,叉腰說:‘看到了吧,石頭落地了,我就說嘛,哪有什麼山鬼。’五哥將信將疑的看著他的臉,忽然驚叫一聲說:‘快看,山上頭有東西在飛!是山鬼,真的有山鬼!’
我們趕忙回頭往山上看,就看到樹林裡一道白影在樹冠間飄來蕩去,那速度太快了,就是最敏捷的猴子也不可能在樹上跑的這麼快。三哥從腰間拔出柴刀,惡狠狠的罵:‘管他孃的是什麼東西,他趕過來老子就砍死他!’我當時嚇得躲在三哥背後,死死抱住他的腰,大氣都不敢出,抬頭就看到他臉緊張的發青。”
朱爺爺眼睛一瞪,厲聲說:“就這時候,那白影突然奸笑起來,呼一下朝我們衝過來!”他喊的突然,聲音又響有滲人,嚇得臨近的孩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其他孩子亦是兩腿發抖,臉嚇得發白。
“朱七叔,您怎麼能講鬼故事嚇孩子呢,回頭他們該尿床了。”洪亮的聲音從旁響起,瞬間將恐怖氛圍衝的消散無形。
朱七看著頭髮花白的侄女,朱蘭芝,呵呵一笑說:“那不講了,孩子們,時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福源村是個小村,村口至村尾不過百米,只住了三十幾戶人家,孩子們聽到爺爺奶奶的呼喚,跟朱爺爺鞠個躬,說聲“朱爺爺,我們回家了。”四散而去。只有那個扎小辮的小女孩走出幾步,轉過身,有些猶豫的問:“朱爺爺,那……你們後來怎麼樣了,山鬼來找吃你們了嗎?”
朱七慈愛的摸著女孩的腦袋,說:“沒有,當時我們看山鬼飛過來,身上一疼,眼前一黑,都暈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村口的草叢裡了,除了那隻烤熟的山雞,其他的都好好地放在手邊,就連柴都莫名其妙的多了六擔。”
女孩笑嘻嘻的說:“我知道了,山鬼是個好山鬼,幫三爺爺、五爺爺、七爺爺砍了柴,還把你們送回家,就是有點貪吃,跟我弟弟一樣,他也吃起肉來就沒完,七爺爺,你說我要是在山裡烤山雞,山鬼會出來幫我打豬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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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笑著說:“丫丫想去山裡烤雞,下次爺爺帶你們一起去。”得到承諾的丫丫,眼睛笑的彎成月牙,“嗯,七爺爺,咱們明天就去吧。”
“好好,咱們明天就去。”朱七微笑點頭,等丫丫雀躍蹦跳的進屋,才轉頭看向遠處的高山,喃喃說,“山鬼啊山鬼,你要是真的存在的話,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成老傢伙了,怕是想飛也飛不動了吧?”
東洲國以南“天南省”,地廣人稀,滄浪山區更是百山千峰,峰巒疊嶂。這裡森林茂密,公路未通,不論從北向南、還是從西到東,經驗最豐富的探險家徒步穿越“滄浪山區”,也需一年。
福源村就在山區西側邊緣,即使是“山裡人”朱七,對滄浪山區的認識也不過只有身後的“大扁擔山”和更後面呈環抱之勢的“三峰山”。朱七的太爺爺曾留下話,“守著兩座大山已經吃穿不愁,再也不要往裡走了。在往裡走不吉利,會給村子招災。”是以福源村村民從不越過三峰山,還在山邊東西北三面,立了許多塊寫著“回頭是福”的石碑。
千百年間,想要一探山區全貌的人甚多,但自從十幾年前,天南省組織了三十隊深入山中的探險隊,卻被猛獸吃的十死七八,往後的十多年就再也沒人提出什麼進山探險云云,零星的冒險者倒是有的,只是能活著出來的沒幾個。
“咚~咚~咚……”
悶響聲在山區深處響起,一下接著一下,清脆有力,神奇的是周圍飛禽卻自顧自站在枝頭梳理羽毛,有的還趴在窩裡孵蛋,對這聲音似習以為常。
細細去聽,發現響聲中竟夾雜著人聲,“1997、1998、1999、2000!”
“嘭”一聲巨響,只聽到咔嚓,嘩啦啦的聲音接連不斷傳出,林間樹冠搖晃,一顆合抱粗的大樹吱呀一下,轟然翻倒,震得地面抖動,塵土飛揚,周遭大樹兀自搖擺不止,飛鳥驚啼四散。
一青年穿著粗布褲子,赤著上身,汗水如瀑,自他如鐵閘般的後背流到褲腰,又從褲腿滴答滴答落到微微發紅,滿是老繭的腳面。
忽然,遠處林中“嗖”地飛出一拳頭大小的紅球,速度既快又準,直奔青年後腦。
青年好似沒聽見,又像是精疲力盡沒力躲閃,只是站著不動,等到紅球飛到腦後一米距離,粗糙發紅的右手往後閃電般一揮,紅球被抓個正著,他還不轉身,收回手直接咬一口紅球大嚼起來,不一會兒,連呸幾口,抱怨說:“師姐,你居然給我生了蟲子的蘋果!”
遠處樹梢上傳來幾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小師弟,恭喜你‘鍛體’初成,可以開始修煉內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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