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槌後,現兩邊律師握手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法庭。
任秦正南還在那裡大呼小叫,全沒有人理會他--從秦家與裴家的關系、再到秦正南對裴寶兒做的事,就演算法官柄法判案,但對他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所以也不可能給他加同情分,在判決的時候手下留情了。
“張律師,我要上訴、我要上訴。”戴著手銬的秦正南,雙手敲打著桌面。
“好的,我整理一下材料,再與警官申請探視時間。”張律師將桌上零亂的資料整理好後收了起來,對秦正南說道:“你再想想,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並不是要殺死原告,只是要讓她殘廢?錄音或人證都可以。”
“人證是我老婆,可是……”秦正南扭頭看向站在旁聽席的秦沐陽,突然一下就哭了……
秦沐陽臉上的肌肉輕輕抖動,半晌之後才說道:“媽沒和我說過這件事,我回去再整理一下她的遺物,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到你。”
“怎麼沒和你說,她一定和你說了,你再想想,說過的是不是?”秦正南激動的往前幾步,暗示著他做假口供。
“好,我再想想。”秦沐陽輕扯了下嘴角,垂在腿邊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凸。
“對對對,你好好兒想想、好好兒想想,你媽什麼話都和你說,她一定也和你說了這個的……”秦正南痛苦流涕中,感覺又多了一線生機。
“無恥。”關芮成冷哼一聲,與自己的律師交流兩句後,推著寶兒離開了法庭。
關芮成的這句話,秦正南直若未聞,只是秦沐陽聽在耳裡,卻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在裴寶兒面前被人羞辱。
“我們……走吧。”秦沐陽抓起放在面前的車鑰匙,既沒與律師交流、也沒有等修雅,一個人徑直往外走去。
春日正午的陽光下,關芮成推著裴寶兒緩緩前行的背影刺痛了他的眼睛--父母改變了寶兒的一生、而關芮成卻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若沒有他,父親可能還在繼續他宏偉的計劃;若沒有他,推著寶兒的人當然應該還是自己;若沒有他,或許自己的家不會散、寶兒不會走,一切……
一切都將不同。
“醫生說,寶兒的腿要完全恢複的可能性不大。甚至不建議她要孩子,擔心體重的增加和激素的變化會影響傷口。”追上來的修雅,見他一直盯著原告席上坐著輪椅的寶兒,輕聲說道。
“會影響生孩子?”秦沐陽只覺得心一陣如針尖般密集的、卻又不太明顯的刺痛。
“恩。”修雅點頭。
“關芮成知道嗎?”秦沐陽低聲問道,目光不自覺的轉向推著寶兒的關芮成。
“知道。”修雅小聲說道:“寶兒是想生的,關芮成不願意她冒險。”
“……恩。”秦沐陽輕應一聲,斂下眸子。
他以為,只有他能為寶兒做到的事情,原來關芮成都做得到。
而秦家對寶兒造成了終生的傷害,關芮成卻一直是她生命中的騎士。所以……他永遠再沒有機會了。
“她坐著輪椅去董事會、她偶爾還會坐輪椅出行,並不是在演戲、並不是扮弱博同情,是她不敢過度使用受過傷的腿。”修雅看著他斂下眸子後沉默的表情,輕扯了下嘴角,淡淡說道。
“我沒怪她。”秦沐陽抬頭看著修雅,輕聲說道:“謝謝你為她解釋。”
“我只是說出了真像。”修雅斂著眸子,淡然淺笑。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一直陪在我身邊。”秦沐陽轉身,將目光從寶兒的身上收了回來,在看著修雅略顯淡漠的表情時,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住她:“小雅,經過這麼多事,我的身邊只有你了,你不要離開好嗎?”
修雅的身體微微僵直,輕仰的頭看到走在前面的關芮成,不禁想起他曾說的話:讓他從高處跌下、讓他去經歷,而你去陪伴,你們之間會有轉機。
“現在……”
修雅斂下眸子,心裡卻只覺苦澀--她們之間是有轉機,只是這轉機源於他對她陪伴的感激與習慣。
至於愛情……
“小雅,我真的很需要你。”秦沐陽擁得她更緊了些。
“好。”修雅對他總是無法拒絕,心裡還沒有對愛情和習慣有一個選擇,便在他嘶啞的聲音裡,回擁住他。
“有你在,真的很好……”秦沐陽的聲音哽咽,將臉埋入她的脖頸之間,那麼多的無奈與失望、傷心與疲憊,只有在她這裡才敢稍稍放鬆。
對於修雅,他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愛上,但於他來說,失去家失去愛人的現在,愛情早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孤單寂寞與疲憊的時候,有一個人在身邊。
一個月後。
秦正南到底也沒有上訴,因為他的律師實在找不到新的證據。秦沐陽很配合的將成麗華的遺物全部交由律師清理,當然沒有新的發現。而他自己,除此之外,並沒有再為秦正南的案子做其它的努力。
若說親,他的確是親人。若說仇,他也算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