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寶兒看了他一眼,再看著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青點,心裡很是難受。
她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甚至算得上心疼吧,但他並不理解自己--有知覺、能走路,對她來說有多重要。這點青痕比起有知覺來算得上什麼,沒知覺的時候她恨不得拿刀子在腿上劃幾刀來感覺一下,是不是將它切下來也不會有知覺。
關芮成看她不說話,心裡很是相信,如果自己不在,她還能繼續這麼掐下去,但……他又不能天天守著她。
這丫頭,看起來柔弱的性子,怎麼就這麼倔呢……
關芮成無奈,想想她初來京都,又住在不待見她的秦老家裡,唯一能依靠的自己突然就失去了聯絡,她的擔心與害怕已經夠多了,所以……算了,這事暫且放放。
“這段時間我陪你做康複,現在先不說這個了。”關芮成伸手將她的褲管拉下。
“關老師在,我的恢複期大約要往後推了。”裴寶兒怏怏的說道。
“那你是希望我離開?”關芮成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當然不是。”裴寶兒輕哼一聲,抬頭看向關芮成時,又忍不住撒著嬌笑了,她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任身體吃力的半懸空著,軟軟糯糯的對他說:“那我就恢複慢一點,你不要那麼快就走,好不好?”
關芮成將她半懸著的身體撈進懷裡,低頭將她的倔強、嬌軟、不安,全都吻進唇裡,或許太習慣出事後她對自己的依賴與聽從,竟忘了從前的她,其實是調皮的、不羈的。
她要慢慢適應兩個人關系的改變,希望她在自己的面前能夠更肆意一些;他也要慢慢習慣全部的她,現在的敏感、骨子裡的倔強,全部是她。
他的吻因為她生澀的回應而變得更加深入而熱烈,他喜歡她的每一個回應、每一點主動、還有撒嬌的耍賴。
記憶中全是她陽光下調皮和狡黠,現在卻總是被她軟軟的耍賴弄得無可奈何。他以為他掌握了兩個人關系的全部,卻發現許多事情其實是被她牽動著的。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關芮成原想見過寶兒後,就去洗個澡休息兩小時,再過去秦老的書房與大家說說案子的詳情。但抱著她在懷裡時,便不怎麼想動了。
“寶兒,你的手變粗了很多。”關芮成半靠在長椅裡,半閉著眼睛。寶兒安靜的倚在他的肩窩,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原本他揉一下就要多幾條紅痕的面板,現在已經多了好幾個老繭。
“關老師,你不能老挑我的不好。”裴寶兒側過頭去,看著他閉著眼睛閑適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性感,當然,沒有睜開眼睛就想教訓她的威嚴,這樣的關老師看起來還是蠻溫柔的。
“小傻瓜,不是挑你的不好,是心疼你。”關芮成輕嘆了口氣,大手捂著她的雙手,繼續閉著眼睛,柔聲說道:“寶兒,無論做什麼,設計的天賦不要浪費了。”
“知道,我還在給協會交作業呢,他們很欣賞我的新作品。”裴寶兒繼續看著他,雖然他的聲音依然平靜沉穩,但她覺得自己看出他的疲倦來了。
“關老師,你是不是很累了?”裴寶兒輕聲問道。
“還好。你的新作品和協會的回複都給我看看。”提到設計,關芮成的倦意好了許多,睜開眼睛看向她。
“檢查作業嗎?”裴寶兒微微側轉身體,一臉俏皮的看著他。
“也好,閑時再看。”關芮成大笑,大手用力揉著她的頭發:“我先睡會兒,你這會兒想幹什麼?”
“那你回房間睡吧。我去院子裡畫會兒圖好了。”裴寶兒用手撐著椅子坐了起來,看著他乖巧的說道。
“好。”關芮成也坐了起來,將她抱回到院子裡的大桌前坐下後,這才有時間仔細看這個改造後的院子,大朵的鮮花與滿地的落葉相互映襯,雖然是北方少有的風景,卻十足的北方氣勢,大氣、開闊、濃烈。並不若她習慣的南方式婉約與清雅。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在適應著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她這陌生的環境,在改變也在迎合。他想,其實對她可以有更多的放心,如喬安曾經說過的,在她柔弱的外表下,藏著常人所不能及的堅韌與強大。
“怎麼?好看嗎?”裴寶兒抬頭看向並不馬上離開的關芮成。
“好看。”關芮成笑笑,伸手將她被揉亂的頭發梳理好後,才轉身回屋。
裴寶兒扭著頭看著他進屋、再回過頭來用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剛才看過的花和葉,一時間找不到設計的思路。
又或者說太多的事情擠在她的腦袋裡,以至於靈感不願意此時來光顧。
“小同學。”關芮青的手掌在她眼前搖了半晌,才招回她的魂來。
“關芮青,你問了喬安,你媽媽的事嗎?”裴寶兒放下手中的筆,看著關芮青問道。
“她並不知道全部。”關芮青搖頭,目光看向她身後的大門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芮成大哥呢?有說你爸爸媽媽的案子嗎?”
“他在休息。”裴寶兒搖頭:“他說有些複雜,我覺得可能有些情況和我知道的不一樣,他不願意單獨和我說。”
“他還沒想好怎麼安慰你。”關芮青點頭。
“可能吧。”裴寶兒抱起手臂半趴在桌上,看著關芮青說道:“他小看我了,我經歷了好幾次生死悠關、經歷了未婚夫和閨蜜的雙雙背叛,我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呢?”
裴寶兒心裡有些悽然,想了想問道:“關芮青,我是不是看起來很沒用的樣子啊?”
“看起來很需要人保護的那種。”關芮青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安慰她不必妄自菲薄:“有時候柔弱也是一種武器,相信我,你很棒。”
“你說的才不信,你自己小孩子一個。”裴寶兒伸手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臂,安慰說道:“我們也別想了,一會兒就知道了,關老師說他休息兩小時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