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些厭惡自己,厭惡心底那些因為宋沅而催生的複雜情緒。
他覺得很不理智,很蠢。
“我……”
顧景遲抬起眼睛,注視著宋沅。
就在他以為宋沅要向他走進的時候,空氣裡傳來呼喚宋沅的聲音。
“宋沅——你去哪兒了?”
他離開得太久,同學們有些擔心,一群人正在走廊上搜尋宋沅的去向。
宋沅那顆剛剛落地的心又被高高拋起,在有人靠近露臺的時候,他下意識往顧景遲身後躲了一下。
顧景遲的語氣更冷了,“讓別人知道我和你待在一起,就這麼拿不出手嗎?”
宋沅連忙解釋,“不是的!”
他只是習慣了在心神不寧的時候逃避問題而已。
他以前一直是這樣的。
但再多的解釋,此刻也顯得有些無力了。
顧景遲像是一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審訊者,點頭過後,轉身離去。
宋沅沒有立刻跟出去,過了兩秒,他聽到顧景遲正在跟他劃清界限的聲音。
“顧先生,你有看到宋沅同學嗎?”
“沒有,我沒看到他。”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不知道。”
“他居然不跟你報備。”
“我也很少跟他報備。”
旁人也許只覺得這是幾句很平常的話,但只有宋沅知道,這是劃清界限的意思。
沒有人比他更能領會這話裡蘊藏的含義。
因為他以前跟顧景遲說過,要求顧景遲必須跟他報備,實時定位,過去顧景遲賬單全收,可現在他不要了。
很難形容宋沅現在的心情。
有劫後餘生的不真實感,有被劃清界限後的迷茫,但更多的感覺是一抽一抽的疼痛。
他其實不想看到顧景遲這樣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像平時一樣去安撫顧景遲。
……明明他最擅長對朋友做這種事情了。
宋沅聽著走廊上不斷遠去的腳步音,茫然地環顧四周。
茫然的視線最終聚焦在牆角,他發現那裡居然種著一盆洋桔梗。
巧合的是,之前他在顧景遲家打翻的那盆,就是這個顏色的。
洋桔梗的種子還是他在江邊夜攤上開盲盒開來的,拿到種子那天,他興沖沖地拉著顧景遲,說要一起種下甜蜜的結晶。
他記得顧景遲在看到種子的時候,一反常態地拒絕了他。
顧景遲很少拒絕宋沅,幾乎可以說是予求予給,賬單全收,可唯獨卻在這件事上拒絕了他,所以宋沅記得很清楚。
顧景遲說,洋桔梗是贈予離別之人的花,寓意不好,不如扔掉。
可宋沅不肯。
那天下午,宋沅像個小大人一樣,寬慰顧景遲,說此離別非彼離別,說不定這離別像他一樣,可能只是去別的地方讀書了呢,又不是不回來。
他告訴顧景遲距離産生美,又告訴他久別重逢情更濃,最後好像還說了小別勝新婚。
不知道那句話戳中了顧景遲,最後他好像不忍心看宋沅願望落空,忍著神經發作的潔癖,跟宋沅一起種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