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長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笑起來會彎起一個很漂亮的弧度,眼睛亮澄澄的,像個沒有煩惱的小孩。
路邊的燈忽然跳了一下,然後亮了起來。
黑暗消退,世界又回複了光明。
“好厲害,眼睛好了,我能看見了!”
忽然變亮的光線讓宋沅有些難以適應,他飛快地眨起眼來。
燈光照在又長又密的睫毛上,也變成了毛絨絨的倒影。顧景遲垂下眼睛,總覺得這個場景不太真實。
不真實的時候,顧景遲會習慣用肢體去觸碰東西,以確認其存在。
顧景遲很想再摸一下宋沅的頭,但他沒有,視線代替他的手,落在宋沅的頭上,從額頭到臉頰,最後停駐在宋沅的耳垂上。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彷彿隔空揉了揉宋沅的耳朵一樣。
見宋沅半晌不說話,顧景遲垂下眼睛去看他,發現宋沅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在走神。
雖然宋沅說不疼了,但顧景遲複盤了一下自己剛剛的安慰,的確不是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對話,可他黔驢技窮,確實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最年輕的商業帝國掌舵人此刻陷入僵局,江城所有為他作陪的企業家估計不會想到,人人敬畏的天之驕子此刻居然在苦惱如何安慰人。
好在,小宋同學給他預支了答案,“摸摸肩膀,肩膀疼。”
顧景遲垂下眼睛,和宋沅對視。
他忽然想起宋沅給他發來的照片。
——射擊館裡,被槍支撞的肩膀。
“我沒想到它的後坐力會那麼大,好疼。”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宋沅的眼睛看上有些紅,像一隻兔子。
怪可憐的。
顧景遲垂下眼睛,幫宋沅按了按肩膀。
還沒按幾下,宋沅忽然眨著眼睛,語氣輕快地說,“不疼啦。”
顧景遲愣了一下。
看著宋沅那雙明亮又漂亮的眼睛,一股不易察覺的滿足感忽然佔據顧景遲的心頭,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心裡住進了一隻小貓,對方用自己軟軟的小爪子輕柔地敲擊他的心頭,說謝謝你。
小貓離心髒太近,爪子連著胸腔共振,顧景遲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怦怦——”
“怦怦怦怦——”
不像心動,更像警報——宣告巨擘沉淪的警報。
顧景遲強制自己移開眼睛。
理智重新佔據心頭,他再次恢複冷靜,又變成了那個過分冷漠,沒有一丁點兒人情味的顧景遲。
他松開宋沅的手,站起來,聲音很冷。
“宋沅。”
“該回去了。”
宋沅愣了一下。
自然上挑的眼尾忽然悶悶擺下,他的眉眼間浮現出從未有過的迷茫。
宋沅的眼眶驀然紅了一圈,他忽然抓住顧景遲的手,像是不太想讓他走似的,五個指頭都塞進顧景遲的手指縫隙裡,變成一個要滿不滿的十指緊扣。
但他剛牽住,又習慣性體諒人,很聽話地分開了一點。
“景遲。”
“你是不是想和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