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唐聽到那聲音一怔,抬起頭看向車窗裡那司機的臉。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那聲音很獨特,低沉卻柔軟。
盡管透著憤怒,聽上去卻依然輕輕的,如他那張臉一般十分溫柔。
在計程車後排坐著的時候蘭唐一直在從後視鏡觀察那司機的臉。
年輕的小夥子留著中長發,在腦後紮了個小馬尾。
他的臉龐弧度緩和,五官陰柔清秀。最特別的是年輕人那雙眼睛——蘭唐注意到他眨眼的頻率比正常人高,漂亮的眼睛晶瑩剔透得彷彿含了淚光。
“小師傅,你多大了?”
蘭唐好像隨意地問。
“二十一。”
“噢,剛畢業吧?”
“沒有。家裡條件不好,輟學的早。”年輕的司機好像脾氣很好,聲音柔軟、語氣溫和地回答著。剛才祝江河攔車時生的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坐在一旁的祝江河從手機螢幕上抬起頭,看了一眼蘭唐。
蘭唐“噢”了一聲,不再講話了。
蘭唐靠邊先下了車,留祝江河在車裡付錢的時候,他繞到車後看了一眼計程車後備箱上的噴繪——行舟車行。
是堰江商行的葉方舟開的計程車公司。
不得不說,蘭唐的這位老同學確實不僅在學術界有一定聲威,做生意也是數一數二的有頭腦。
去年趕上紅利,行舟車行如今是如日中天,才成立不過幾年就已經成了鏡城規模最大的計程車公司。
“看什麼呢哥?”
計程車已經漸行漸遠,祝江河順著蘭唐的目光看去。
見蘭唐眯著眼睛不說話,祝江河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把臉湊到蘭唐眼前:“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堰江?”
如今在堰江精衛當副院長的蘭唐每個月都會回鏡城待上幾天。這次在鏡城已經待了快一週,比以前時間都要長。
蘭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忽然搖搖頭,問祝江河:“葉方舟是不是過兩天也要來鏡城?”
“是啊,就在週末。”祝江河愣了一下。剛才在席面上有人提到堰江商行下週要來鏡城的事。“怎麼了?”
“沒怎麼。突然想起好久沒和老同學聚會了。”蘭唐輕笑一聲,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看不出神情。“我也多待兩天吧。”
“你這麼懈怠,精衛那邊很閑麼?”
話雖這麼說,祝江河聲音裡卻透出抑制不住的喜悅。
※
【鏡城市·百二河街道】
鏡城的冬天不算冷,氣溫很少降至零下。
每年春節前後也會象徵性地下一兩場雪,通常是還沒在房頂上積成白色就停了,隔夜風一吹,白天太陽一出來又融化。
但今年不知怎的,剛過了正月十五就又開始下雪。
鏡城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貝錫蘭裹緊了棉衣,抬頭望著平房四周緊閉的門窗,還是感覺風從房間各個角落的縫隙滲透進來,鑽進他的衣服裡。
鏡城今年的冬天讓貝錫蘭第一次感覺自己需要一件羽絨服。他擦幹淨臉上的水,將濕嗒嗒的毛巾掛回牆上。手被冰冷刺骨的水凍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