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姑姑那端莊卻隨和的模樣,聯想到鐘一颯的畫,葉淨月感到胸腔裡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哀。
彷彿中了一槍,卻還沒有死去。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葉敏看著葉淨月,語氣關切地說。她看著葉淨月沒有血色的幹裂嘴唇,起身倒了杯熱茶,又兌了半杯冰塊——她知道小葉從小就討厭喝有溫度的東西,熱水更是一口也不肯碰。柔聲道:“快過來坐。”
葉敏在茶幾前的沙發上坐下。
“我沒事,最近感冒了。”葉淨月強笑著,走到葉敏對面坐下。此刻他心情極度複雜。
他不願意相信,一向在自己心目中溫柔善良的姑姑會與顧振東有關系。
甚至,還可能是at交易的關鍵一環。
葉敏聞言又在杯子裡添了點熱茶,摸了摸杯壁確認不燙,這才遞給葉淨月:“感冒了就別喝那麼涼的,聽話啊。”
“我能不能直說。”葉淨月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不燙但溫熱的茶水劃過喉嚨,許久沒有進食,方才一直隱隱作痛的胃竟然得到了些許緩解。
葉淨月將空的茶杯輕輕放到葉敏眼前,身子越過茶幾,距離一下子拉的很近,他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葉敏的臉:“姑姑,你是不是和at有什麼關系?”
葉敏沉默了。她畫著精緻的淡妝,塗著淡淡灰色眼影的眼皮垂下去。
“紙翼小姐,和姑姑有關對嗎?”看向葉敏的葉淨月瞳孔有些發抖。“是姑姑你在和顧振東交易嗎?”
良久葉敏抬起視線,“你都知道了?”
她看向小葉的眼神依舊帶著家人般的溫柔悲憫。
葉敏的神色有一絲不安,但還是抬起溫柔的目光:“聽我說小葉,我也有我的不得已。但是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牽扯進來,長江商會有我在,他們不會傷害到你的……”
“你忘了我母親是因為什麼死的嗎!”葉淨月激動地起身,抿緊了蒼白的嘴唇,“為什麼人人都勸我不要追究!可是我怎麼釋懷,況且我已經查到今天這個地步……”
葉敏突然打斷他,溫柔的聲線霎時多了幾分長輩的嚴厲:“你以為你怎麼會安然無恙到今天?就憑你做的那些事,在他們手裡你早就該已經死了十回八回了!”
葉敏有些失態,攥緊了裙擺。下一秒又像突然意識到什麼,恢複了端莊的神態。“總之……”
突如其來的一陣風砸在辦公室緊閉的窗上,葉淨月彷彿能聽到柳葉作響。
“姑姑,紙翼給了我幾張畫像,我已經給羅夏他們了。”葉淨月盡可能平靜地說,他注視著葉敏的眼睛,和葉敏一樣下垂的眼裡盛著一如既往的真誠。他看著慈愛的姑姑:“除了您的。”
他說:“因為我相信您。”
葉敏沉默了許久,目光散落在辦公桌前那兩盞陳舊的煤油燈形狀的臺燈上——葉方舟還在世的時候它們就在,隨後壞了葉敏就找人修,一直都還做成原來的樣子。
“這就是你所謂的執念?”葉小山從辦公室門外走進來,冷冷地看著葉敏。不知她已在門外佇立了多久。
在看到葉小山的那一瞬間,葉敏一直努力維持的平靜在那一剎那打破。她突然睜大了眼睛,一直靜如止水的眼波翻湧了一刻,剎那間又黯淡了下去。
“好吧小葉,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思索了一刻,葉敏看著葉小山,話卻是對葉淨月說的。
忽而她話鋒一轉,抬起頭看向葉淨月,溫和的面容此刻神色嚴峻:“羅夏是不是到景水村去了?”
葉淨月一愣,“應該是的。傍晚他從我家離開的時候就說要和季從雲一起先去看看情況……”
“趕緊去把羅夏叫回來,那是顧振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