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沉聲:“那小姑娘,是你什麼時候安插進醫院的?”
黃昏的暴雨過後陰雲不知何時已然散去,堰江的夜色又晴朗起來。一縷寥白的月光爬進窗簾的縫隙,止步於黯淡的窗臺上。
葉淨月看向窗外殘缺的月亮,沉默了一陣。
“她不是我刻意安排進去的。”
【半年前】
灰衣少女佇立在省醫科大圖書館對面那幢樓的頂樓。
一個面容俊美的少女,穿著單薄的灰色中式襯衫,站在那離雲層最近的地方。葉淨月眯著眼睛,近視加重了,模糊不清地只能看到她佇立在雲端。
少女的目光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有沒有在往省醫科大這邊看。
沒有人注意到少女,她的身邊只有湧動的雲海。
葉展走到葉淨月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少女在天臺邊坐下了,雙腿垂在懸崖邊。彷彿那裡只是一堆美而淩亂的流雲。
葉展回頭剛要說話,葉淨月已經離開了。
他登上了天臺,徑直走到少女身邊坐下。在沒有圍欄的天臺邊和少女並著肩,夾雜著雨點的冷風吹過他們的臉。
“你是,誰?”少女側過頭問他。
“我想不開。”葉淨月低頭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有時候看得開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可悲,不僅覺得他人,連帶著自己也可悲起來。一種無聊的人生,或者凡是人生都無聊……”
有些口吃的少女沒有說話。她的嘴角向下,英挺俊秀的側臉看上去神色冷峻,那張臉沒有一絲一毫笑意。
她轉過頭看著葉淨月,憂鬱的眼神浸著他。
他說:“你還會感到痛苦,是因為還有所期待。”
遠遠地,葉展看到,最終兩人從天臺邊站起來,並肩走進了樓道。
不久之後,鐘一颯住進了堰江精衛。
羅夏沉默了。
“然後呢?你聯系她的家人了麼?”
葉淨月搖搖頭,“聽她講了一些故事。她不願意聯系家人,我就沒勉強。”
“所以她的費用一直是你叫人幫忙交的?”
好在“賬本”如今在長江公館,終於可以一睹真容,看看顧振東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論如何,先讓她回到醫院去吧。”葉淨月抬起頭,不知為何羅夏感到那一刻他眼裡的陰鷙剎那間煙消雲散。
或許是想到鐘一颯的遭遇,此刻只有淡如流水的悲傷,氤氳在葉淨月的眉目之間。
那樣的神色如同晦暗的光明。他默默地說:“她的病沒好。”
羅夏猶豫片刻,語氣變得緩和。“你既然知道她有精神疾病,那還讓她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我知道你們會來救人的。”
葉淨月舒緩地笑了。他全都知道,甚至連那晚營救“兔子”羅夏一定會來都知道。他太瞭解羅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