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從雲猛踩油門跟了上去。
灰色麵包車拐上了四環線高速。不知為何那個收費站的抬杆沒有放下來,麵包車徑直開了上去。季從雲經過的時候看了一眼,收費站裡空無一人。
下了高速,終於麵包車開進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突然停了下來。
季從雲在不遠處停了車,小心翼翼地繞著樹林走去。他摸著腰間的槍,盡量不發出聲音,向車子靠近去。
車門敞開著,看起來空無一人。季從雲四下看了看,天快黑了,樹林裡看不清楚。他舉著槍朝車門走近,赫然看到陳光躺在後座上。
躺在後座的陳光已經沒了氣息。季從雲快速翻查著陳光的衣服口袋,除了鑰匙和錢包,什麼也沒發現。
季從雲剛直起身,突然從樹林深處傳來一聲槍響。
【淮口咖啡館】
“沒發現?那他們是什麼人?”
羅夏替季從雲止了血,包紮好傷。
幸好子彈沒傷到動脈,也就沒出太多血,還能跑這麼遠。
“不清楚。表面上看起來是長江商會的人,但那輛車——”季從雲回憶了一下方才那輛灰色的麵包車,不確定地搖搖頭。“不好說。”
“都發生這種事了,你還打算瞞著我?”羅夏盯著側躺在沙發上的季從雲,神色嚴峻。“我要是不幫你呢?你今天準備死在外面麼?”
面色蒼白的季從雲搖搖頭,那上挑的俊秀眉眼流露出一絲虛弱的笑來,“你不會的。”
羅夏眉頭緊皺著沉思了一刻,問:“那兒是什麼地方?”
“開了快一個小時,除去在堰江市區的那二十分鐘,四環線高速就走了不短時間——應該已經開進淮口轄區了。”
淮口轄區離葉展的淮口咖啡館不遠,但如果是走四環線高速,從堰江市中心開過來的確是得那麼長的時間。
那估摸著收到陳光屍體的,大機率是淮口支隊的警方了。高亞寧是堰江支隊的法醫,應該接不到這個案子。
“顧振東這個老狐貍,那陳光籍貫就是淮口人。”季從雲咬著牙說,“他早就算好了,就算陳光死了,堰江的警察也根本別想查到他頭上。”
羅夏沉默了。本想試試看能不能問高亞寧,如今看樣子也行不太通。
空氣沉寂片刻,羅夏突然轉過身,看了一眼季從雲:“你還是沒告訴我,那賬本究竟是什麼?”
季從雲不說話了。
“是和at有關的對吧?”羅夏鐵青著臉走到沙發前,一把捏住季從雲的下巴:
“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這些年你在顧振東手底下做的那些不幹不淨的事,我統統視而不見。可是這一回事關at,我說什麼都要管——”
季從雲抿了抿沒有血色的唇,上挑的眉眼此刻沒了陰狠的殺氣。像是透著難以言說的無奈和痛苦:
“是顧振東的賬本。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那東西拿出去交易——我一早跟你說了,顧振東不信任我,那天的交易內容具體我一點也不知情。這也是為什麼陳光出事了之後他沒有問責我。”
羅夏松開了手,季從雲坐直了,“甚至如果不是小葉告訴我,我都還被顧振東蒙在鼓裡,我根本不知道那天交易的是賬本什麼鬼東西。”
“小葉?”
聽到那兩個字羅夏醫生臉色變了,他怎麼會——怎麼竟然知道這些?
一直以來羅夏雖說知道葉淨月一直在查,但具體查到什麼程度,羅夏一無所知。
他竟然已經陷得這麼深。羅夏握緊了拳頭。
“你和小葉有聯系,為什麼不早跟我說?!”羅夏又一把揪住季從雲的領口,硬生生將他提得坐直了起來:
“你知道老師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有多希望小葉遠離這些,你難道不清楚嗎!”
“你放開!”季從雲一把甩開羅夏的手,冷笑一聲,“葉淨月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葉方舟的兒子怎麼可能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知道的比你都多!”
羅夏沉默了。眼前浮現出葉淨月那乖張的臉,在羅夏心中和許多年前他還是個小孩時好像沒有變化,又好像變化很大。
卷發長了就剪,總是劉海快遮住鏡片。陰鷙的眼神和羅夏第一次看到那個少年時一樣,從沒有發生過變化。
沉默了一刻,羅夏抬起頭,“你的意思是賬本可能在小葉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