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一出來,就碰到匆匆進門的李承天。
李承天看他一眼,一臉正經地說:“我給物業打過電話了,他們說好幾天沒見過吳蘭,剛剛派人過去敲了門,敲了十多分鐘,一直都沒人開。”他彙報情況的時候,語氣天衣無縫的自然,彷彿真是被單獨派了什麼任務,又十分出色地完成了一樣。
程歡拿過檔案袋,開啟資料看了一眼,迅速下令:“趙連昕帶隊,通知外組的同事,十分鐘以後,同花小區2號樓3單元門口集合。”
“全部?”
程歡又看一眼檔案,說:“姜海波留下。”
姜海波“噌”的一下站起來,說:“程隊,我要求跟隊去現場。”
程歡看一眼姜海波,說:“那就一起去吧。”停頓一下,又說,“通知宋晴,多帶兩個法醫組的同事。”
“是!”
車隊浩浩蕩蕩進了同花小區,響聲驚動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人群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程歡下車,說:“趙連昕,帶兩個人去1203,直接破門,林樂,去趟小區物業,我要小區正門,還有單元樓門口兩百米範圍,一週內的所有監控錄影。姜海波,帶外組的兄弟封鎖現場,李承天、宋晴跟我走。”
“是。”大家聽了指令,立即分頭行動。
李承天快走幾步,問程歡:“你真得這麼肯定?”
程歡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是?”然後直接進了電梯。
門一開啟,血腥夾雜著惡臭撲面而來。宋晴雖然早有準備,可一抬頭,還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一個被攔腰砍斷的下半身直直沖著門口,半靠在牆上。血順著白色的牆壁,漫過瓷磚,早就凝固了。李承天帶上手套,小心翼翼繞開地上的血跡,向前走去。他在離屍體一米左右的地方蹲下來,仔細觀察,大片血跡之中隱約可以看到兩只腳印。
程歡走到李承天身邊,用手比畫了一下腳印的大小,說:“是個男人。”
“嗯。”李承天點點頭,站在腳印後面一片幹淨的地上,看著屍體的方向。
“感受到什麼?”程歡問。
“快感。”
“嗯?”
李承天說:“野生動物從不會為了殺戮而殺戮,只有人類,才會從折磨和殺死同類的過程中,得到快感。”
“黑暗森林法則。”
李承天眯起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牆上滿布的腥紅和半具殘骸,似乎看到了一股股流動的血液,順著割裂的地方緩緩流淌,從牆角、瓷磚、一直到腳邊:“他就是駐足在這個位置,一直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像欣賞一件偉大的藝術品一樣。所以,血跡才會在腳印之後消失。他把身體當做一面牆,以這面牆為界,把所有的血腥都圍在自己建造的世界裡,一直到全部幹涸,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
程歡扭頭,凝視著李承天的側臉,這人說話時及其認真的神情悠遠而深邃,眸子深處仿若暗夜裡被點亮的璀璨星辰,包羅永珍也在熠熠生輝。
“我們得快點了,如果大腦中樞是一個感受器,那麼無限的刺激之下,就是極大的損害。感受器會在快感到達一定程度後為了保護身體,而遮蔽一切産生快樂感覺的通道,這樣,他就會覺得空虛……甚至是……寂寞,直到下一次犯罪。”李承天回頭,恰巧看到程歡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頓時有些尷尬,稍稍挪開目光,說,“去裡面看看。”
程歡跟著李承天進了臥室,說:“你的意思是他很容易愛上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哪怕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第一次?”
程歡走到窗邊,視野到達之處,正好可以看到二環的酒吧區,還有旁邊的廢舊工地和舊居民樓:“如果不是第一次,比起一步又一步死後的折磨,任何人都應該更瘋狂的沉醉於生前的屠殺。”
他扭頭,冰冷的神色剛好撞上李承天的目光,停頓一下,繼續說:“雖然是第一次,可是卻在腦海中無數次的演練,也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看來需要把吳蘭生前報道過的新聞一一排查,尤其是近期的,應該會有不少線索。”
李承天走到電腦桌前,從白色瓷盆的仙人球旁,拿起一個相框,照片上的三男一女在一片綠色叢林中笑得燦爛。
程歡見李承天看得入神,走過來瞥了一眼,問:“是旅行?”
李承天搖搖頭說:“不像。”
程歡又離近些,仔細觀察,最後一排角落裡的男人背後隱約露著半個鐵鍬頭,還有石碑的一角,石碑看上去年代久遠,字跡模糊還被遮了大半,他又問:“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