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戴高帽,別亂認親,別搞什麼宿命輪回論。
藍濡表示他通通不會信的,但唐禹仍然自說自話著,“resurrection等待上千年就是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寄主,如今終於……”
“誒誒誒打住打住。”
藍濡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們都是高等文明瞭還搞什麼封建迷信有神論啊,就算要搞,私底下自己玩兒就行,別隨便拉著個人就要入教啊。我不是你所說的什麼神,也不會是這玩意兒的寄主。”
“不!不可能的!resurrection能讓你看到你的過去!你應該知道你就是......”
唐擁淮看了一眼藍濡,藍濡沒注意他,對唐禹冷笑道,“小皇子,比起操心誰是神仙,我覺得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作戰技巧吧,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好心’直接給個痛快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唐擁淮眼神極深地看了一眼唐禹,然後跟上藍濡的腳步。
—
直到回到房間,藍濡才發現唐擁淮不對勁,他像是在想什麼一樣,垂眸看著地板。
藍濡沒多在意,只當他是在思考和老君王的事情,拿起毛巾進了浴室。
關上浴室門的那一瞬間,唐擁淮像是被摁下開機鍵的仿生人一樣,緩慢抬頭看向浴室。
因為透濕而貼在面板上的白襯衣仿若無物,藍濡身上那一條條縱橫全身的傷口,無不像鈎子一樣抓著他的心,唐擁淮突然意識到他對藍濡的瞭解的確很少。
他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他過去經歷了什麼,那一條條猙獰的傷疤好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愚蠢。
唐擁淮根本不瞭解這個人。即便他並不會相信唐禹瘋瘋癲癲說的什麼神之類的話,但他的確在那一瞬間動搖過。
藍濡曾經是什麼樣的?
又是什麼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副冷面冷心的樣子?他以前都是和什麼人在一起?
就連他這樣被所有人憎恨著的人都還有親人,那藍濡呢?
他在這一刻才真的深刻感受到,自己對這個他恨不得刻在骨髓裡的人知之甚少。
唐擁淮總是自信藍濡會永遠陪在他身邊,過去的每一天也的確如此不是嗎?藍濡總是會在他受傷或是遭遇危險的時候出現,哪怕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反殺敵人,但在看到藍濡因為擔心他而藏在暗裡等待隨時出手的時候,他總是會裝出脆弱的樣子。
這樣那個口是心非又嘴硬的男人就會卸下看似不關心他的外表,毫無保留地出現在他面前。
唐擁淮知道自己這樣有些卑鄙,可他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那雙永遠帶著不可忤逆的尊貴眼眸此刻閃過一絲無措。
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以及唐禹莫名其妙的話,都讓他心煩,他過去覺得沒有誰能夠從他手裡搶走藍濡,那是因為藍濡對他們根本沒有興趣。
可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他回憶著剛才藍濡對唐禹的反應,如果是以前,藍濡從來不會搭理這樣的話,他會直接解決掉這個胡說八道的人,而不是聽他繼續神神叨叨,甚至還會給回應。
一絲事情脫離掌中的失控感漫上心頭,如果藍濡真的對別的事情産生興趣然後拋棄他怎麼辦?
屋外,夜空中的群星無言閃爍著,唐擁淮望著星海,閉著眼嘆了口氣,再睜開時眼中是一片陰霾。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放手。
藍濡從浴室出來後,看也沒看唐擁淮,鑽進被窩就想睡覺。
唐禹其實沒說錯,那個叫什麼什麼來著的湖水對他並不是沒有傷害,直到現在,藍濡仍然覺得自己腳底虛浮,如果不是唐擁淮當時在一旁扶著他,以及那個自愈金手指,他恨不得直接躺地上入土為安了。
在被黑影拖下水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巨型蟒蛇纏繞著,渾身粘膩濕滑,大段大段的記憶不斷灌入腦內,除了往日夢裡見到的那些老三樣,這次他還看到了些別的東西。
那是他曾埋在心裡最深的懦弱和恐懼,是將他推入深淵的罪魁禍首。
直到咬破舌尖,藍濡才勉強保持了一絲清明,迅速抽出藏在後腰的匕首,往黑暗中纏繞著自己的龐然大物狠狠刺下一刀,那怪物吃痛,松開了些力氣,藍濡趁機從束縛中掙紮出來,拼命往水面游去。
耳邊突然響起耳語聲。
你看,你不應該抱有希望的。
沒有人選擇你,沒有人在意你,你生來就是要在那片爛泥地裡直到永遠的......
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藍濡不知道第幾次掉進夢魘中,被詛咒纏身,當再次墜入無邊黑暗的時候,他抬頭好像看見了一顆星星,光芒耀眼,不斷閃爍著。
不需要再照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