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外的時候他的腦子很亂,太多太多的記憶堆積要將他淹沒。
他看見父親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
“你這個怪物,是你殺了我的妻子,你為什麼要活著!為什麼一個人活著!!”
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割在他身上,看不見血卻鮮血淋漓。
他看見頃刻間淪為廢墟的帝都,塵埃滿天中,無數想要保護他的人倒在面前。
那一刻他不知所措,唯一的念頭只有瑞爾斯留下那一句話。
“要活下去。”
可是怎麼活下去?
前路滿是黑暗看不見光,要怎麼才能活下去?沒有人愛他,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死,誰會想他活下去?
那個時候他看到一抹月光。
初沐浴在月光下的時候他是覺得冷的,這月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體,留下一個冰冷的擁抱。他抓不住月光,於是更加焦急的想要擁有。越是心急越是得不到。
甚至看見月亮險些在他面前碎成一地。
床上沉睡的人呼吸綿長,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反應,顯露出難得的乖巧寧靜。
如果他真的那麼乖就好了。
輕輕拂過藍濡發絲的時候,唐擁淮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藍濡能乖乖聽他的話就好了。
不是在有危險的時候一味把自己保護在身後,鎖在車裡,而是被他保護在身後。
他明明早就不是曾經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了。
唐擁淮握住藍濡細瘦不堪的手,凝視他厚密如小扇的睫毛,然後慢慢靠近,在藍濡額前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如同神明最虔誠的信徒。
藍濡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眼對上的,是一片靜謐的森林。
唐擁淮那雙碧綠的眼睛讓他稍微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樣了?”
唐擁淮扶他從床上坐起的手頓時一僵,好半天才開口,“我沒事……”
藍濡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正要開口問瑞爾斯時,病床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你醒了?”
方野有些驚訝藍濡這麼快就醒了,麻藥勁一般至少得兩個小時後才會逐漸轉醒,這才半個小時呢,藍濡就醒了。
藍濡點點頭,他現在嗓子有些發幹,不太想開口說話。
“襲擊你們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正要開口時,面前突然被遞過來一杯溫水,藍濡順著水杯看去,看到的是唐擁淮此刻滿是陰鬱的臉。
“我知道,我會負責一切和瑞爾斯的解釋。”
唐擁淮往前走了一步,恰好將藍濡完全擋住,似乎是要將人藏在身後一般。
雖說是醒了,但藍濡整個人仍然覺得處於暈暈乎乎的狀態之下,方野給他備好了藥後,又不免嘮嘮叨叨好一頓,這才把人送回去。
“你不等他一起?”
方野有些訝然,他還以為經此一事,那個小瘋子得寸步不離地跟著藍濡呢。
“不用了,我讓他和瑞爾斯徹底聊完後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