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卓雨默並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與鐘慕不同,他沒有駱庭只能在晚上出現的“常識”,也已經習慣了駱庭的突然出現與突然消失。他對鐘慕和駱庭的態度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是小少爺比較害羞,而駱庭更直白——唯一讓他有點煩惱的是,駱庭似乎很享受與他的身體接觸,這其中並沒有任何過火的造次,而駱庭每次只要是碰碰他,就一副特別滿足的樣子。
直到第四天早晨,卓雨默下樓走進廚房,發現桌上的早餐仍是買回來的。
這時他才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鐘慕從沒消失過這麼久。
而且看駱庭的狀態,他似乎還打算更長久地佔用這具身體。
看著坐在桌子另一頭的駱庭,
卓雨默莫名覺得心慌,但表面還維持著鎮定,面不改色地吃著對方買回來的早餐。
“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拍攝吧。”駱庭一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盯著卓雨默,隨口問道。
“嗯,今天主要是補拍一些鏡頭和場景。”卓雨默咬了一口油條,回憶著自己是否存過白醫生的電話或是加過她的微信。
“今天會很晚收工嗎?”
“還不清楚……”卓雨默說著看向駱庭,又碰上他格外溫柔認真的眼神,心裡一熱,忙低下頭說道,“你晚上別來接我了,一連守幾個小時,太辛苦了。”
“我知道。”駱庭點頭。
卓雨默聞言,心裡正松一口氣,忽然就聽駱庭接著說道:“你不會……趁著在片場給白醫生打電話吧。”
一句話,讓他的心陡然又吊了起來——駱庭是怎麼猜到他的想法的?
沉默無措地看向駱庭,他一時不該怎麼接話。但駱庭好像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並不關心答案,沒有追問,反而將手邊的一籠燒麥推了過去,笑吟吟讓他嘗嘗。
直到被送到片場,下車前,卓雨默才聽駱庭又提起這件事:“如果你真的要聯系白醫生,我也沒辦法。就只是……別讓我徹底消失,好嗎?”
駱庭看過的眼神又真摯又懇切,話說得風輕雲淡,可卓雨默卻莫名從中聽出一絲絕望的意味。這讓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疼痛與悲傷頃刻之間填滿胸膛。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駱庭忽然傾身過來,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被親了一下的卓雨默陡然就愣住了,不知怎麼回事,心跳得厲害。他傻乎乎地抬手捂住被親過的地方,看看駱庭,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一下反應過來,慌忙扔下一句“晚上別來接我”,便開啟車門落荒而逃。
只因為駱庭早上那句話,卓雨默猶豫了一整天都不知到底該不該給白醫生打電話。
一方面他答應過鐘慕和白醫生要協助治療,可另一方面,與駱庭相處下來,他居然越來越覺得讓其中一個人格消失就是在謀殺。
但最後,他還是聯系白醫生了,畢竟不讓駱庭消失不意味著就要讓鐘慕回不來。
聽過他簡述了這段時間的大致情況,白醫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卓先生,還是請你盡量挽回鐘慕的人格,他們的情況比較複雜,”白醫生嘆了一口氣,“駱庭的去留問題我還可以與鐘先生協商,但只有先保住了他的人格才有可能保住駱庭,反過來……很有可能兩個人格都會消失。”
聽完白醫生的話,卓雨默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兩個人格都會消失?那麼剩下的,是什麼?
“我猜你可能在想兩個人格消失是怎麼回事,實際上就是,如果鐘慕的人格消失,駱庭很可能會繼續派生出第三個人格,而失去了鐘慕這個人格的支撐,駱庭一定會被第三人格取代。”白醫生頓了頓,“雖然這些目前還只是推論,但我必須盡量避免出現任何一種‘極端’情況,所以卓先生,希望你可以早日喚醒鐘慕的人格。”
“我?我有這個能力?”
“卓先生,我相信你,鐘先生也相信你,你一定是連線鐘慕與駱庭兩個人格的關鍵人物。”
白醫生的一番話說得卓雨默愈發緊張了。如果他真如白醫生所說這麼重要,有這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相處幾個月下來,鐘慕的人格力量反倒弱了下來?
他還想與白醫生討論自己心中的困惑,無奈祝雪川已經過來通知他準備下一個場景的拍攝,他只得匆匆與白醫生說了再見。
最後一天的拍攝在心事重重之中終於順利結束,卓雨默完成了最後一個鏡頭的拍攝,劇組工作人員捧上早就準備好的花束送給他,並推上了提前定做的殺青蛋糕。抱著花與劇組同事在蛋糕前拍了合照,回憶著這幾個月的拍攝,過程有苦有甜,有挫折,但是也有很多人的鼓勵,最重要的是,他還順便收獲了兩位要好的演員朋友,卓雨默心中感慨,但滿足還是大於傷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