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是因為要二婚才攔著你、不讓你上警校是嗎?”齊越只覺全身的血都往腦門上沖,一邊暴怒地沖他吼,心裡卻全是冰涼的悲哀:“好啊,你去吧,我不攔著你當福爾摩斯,你愛幹什麼幹什麼,以後不用叫我媽了,我也不會再管你的死活,我就當這十幾年餵了狗,滾!”
“他最後還是妥協了,把那當成是對我、對全家人的一種報答。”齊越輕輕地嘆氣,悵然地說“親戚朋友們逢人就誇孩子有出息,他沒有辜負任何人的期望,但我不敢問他是不是對我們很失望。”
“這些年他爺爺奶奶都走了,我有了新家庭,他一個人在盛安,跟我的聯系不太頻繁,報喜不報憂,要不是今天出了這事,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手術室門頂的燈終於熄滅了。
護士將移動病床推出手術室,沈政寧因為全麻還沒醒過來,沒有插管也沒帶氧氣面罩,手背有留置針,除了臉色嘴唇過分蒼白外,跟正常時候幾乎沒有差別。醫生解下口罩走出來,讓護士把取出來的刀裝進物證袋交給袁航:“……沒有傷到主要髒器和血管,刀是斜著刺進去的,刀口比較長但相對較淺,可能是患者被刺的時候有側身躲的動作,加上冬天衣服厚,刀刺進去三分之一多點,失血也不多,患者年輕體質好,問題不大,好好養著就行。”
所有人同時撥出一口虛脫的長氣,在連聲“謝謝醫生”中把沈政寧推回了國際部兩千一晚的頂配病房套間。
拿錢砸出來的效率和服務完全是另一個檔次的體驗感,齊越粗略掃了一眼病房陳設,揹著人摸出手機緊急搜尋該醫院國際部醫保報銷比例,看見“全部自費”四個大字後情不自禁地閉了下眼。
作為傷者家屬,她本來不應該心疼被保護者的錢包,但是——
她瞥了一眼莊明玘完全不加掩飾的在意眼神、毫不見外地伸手試探額頭溫度的動作、自然而然地以家屬身份聽醫生交代注意事項,心說媽媽雖然不是那種封建的家長,但“英雄救美”這種橋段真的太老套了啊!
“嗯咳!”
袁航適時發揮警鈴作用,動靜超大地清了清嗓子,隱晦地瞪了莊明玘一眼,示意他人家媽媽還在這兒呢行為舉止注意點。莊明玘也不知道有沒有領會精神,等醫生護士走了,他就狀似隨便地往床邊一站,無形之中有種很微妙的圈領地保護感:“手術第一晚最危險,我留在這守夜,今天天氣不好,袁航先送伯母回去。您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看他,護工明天到位,不會有問題的。”
齊越還有點猶豫,像是不太放心的樣子,袁航見狀趕緊大敲邊鼓:“沒事伯母,他年輕力壯,正是熬夜的年紀,再說您不讓他盯著他心裡頭過意不去,您就放心把政寧交給他吧!”
看這架勢她再不走就成王母娘娘了,齊越客氣地告辭:“那我就……先回去了?小莊,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莊明玘把他們送到病房門口,雖然還是跟她隔著一段略顯生疏的距離,卻終於不躲不閃地看向了她,“我應該陪著他的。”
因為他說過他喜歡那種親手救下、只親近他一個人、永遠不會離開他的——
夜已經很深了,病房內外非常安靜,只有儀器發出規律單調的細響。安眠藥自己睡過去就對他不管用了,莊明玘放著現成的雙人沙發床不要,非要用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伏在沈政寧手邊,毫無睡意地閉目養神,偶爾試著握一下他冰涼手背。
第不知道多少次伸手時,他忽然摸了個空。
莊明玘警覺抬頭,在昏暗的病房裡對上了一雙不知道看了他多長時間的眼睛:“政寧?”
“嗯。”
沈政寧的第一聲發出來有點費勁,莊明玘慌裡慌張的起身動作差點把椅子帶倒,緊張地問:“很疼嗎?”
“還行。”沈政寧眯著眼適應病房裡忽然亮起來的光線,用微弱氣聲對探身過來摁鈴的莊明玘說,“比起疼醒更像是被你撓醒的。”
莊明玘:“……”
這個人只要睜開了眼,就會開始自動校準對身體和周邊一切人事物觀察與掌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折不扣的控制狂。等聞聲趕來的醫生護士做完檢查離開,莊明玘按醫囑給他用沾水棉簽濕潤幹裂的嘴唇,沈政寧忽然沒頭沒尾地說:“別太勉強了。”
莊明玘一怔,莫名道:“勉強什麼?”
“不要因為那時候可以,就勉強自己脫敏。”因為疼痛和虛弱,他的每句話都很被壓縮到很短,但說得清晰而安穩:“碰一次吐一次,只會加重抗拒,慢慢來就行了,別心急。”
從他受傷到蘇醒,這段時間看似漫長,但其實也就六七個小時、不到半天,可莊明玘卻像是很久沒看見他一樣,有種好不容易才回到家的委屈,按在他唇上的棉簽用了點力氣:“你又用讀心術了嗎?”
沈政寧很輕地笑了一聲:“臉都花了,笨蛋。”
莊明玘:“?”
“你照一下鏡子,特別明顯。”沈政寧不方便抬手,就用眼神在他臉上定位,“眼瞼充血,眼周有出血點,用力過度導致血管擴張,可能是嘔吐或大哭……”
“我該不會錯過了你的嚎啕大哭吧?”
莊明玘:“……不是說全麻會影響智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讓睡美人在本章蘇醒拼命往狗血裡加糖)攪拌攪拌)攪拌出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