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會督促他去檢查的,謝謝醫生。”問診到尾聲,沈政寧替他結束了對話。影片結束通話,露出軟體原本頁面,莊明玘無意間掃了一眼,語氣莫名有點悵惘:“原來這就是你們公司……葉桐生在做的軟體。”
“是啊,可以線上問診,買藥,預約很多醫療服務,”沈政寧淡淡一哂,“很有用,可惜了。”
莊明玘大半張臉埋在被子和軟枕頭裡,悄悄地覷著他的臉色——在心虛時刻他也是會看人臉色的——想說點什麼驅散那忽然籠罩在對方眉宇間的薄雲:“有用的東西永遠不缺市場,你接下來還想在這個領域繼續嗎?”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像某些人,我對醫療行業沒什麼執念。”沈政寧輕輕睨他一眼,收起手機,“胃藥起效了嗎,還是很疼?”
莊明玘像棵遭了霜打的小白菜,病蔫蔫地小聲說:“起效了,比剛才好一點,沒事,不用太擔心。”
但其實從他的表情來看還是疼的,沈政寧以前沒發現他這麼能忍痛,莊明玘身上有種“生活是過程,重在享受;生命是贈品,湊活著用”的割裂感,他願意付出幾倍的價錢去追求一些沒那麼必要的舒適,但像胃痙攣這麼劇烈的疼痛,他居然沒有任何抱怨怨懟、堪稱逆來順受地全部嚥下了。
“被你嚇完剛才那一跳之後我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沈政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差點以為你自殺了你知道嗎。”
莊明玘:?
“放心,我會盡量努力避免那種事的,”他虛弱地笑了一下,低聲說,“‘the exape of patient suffering is in itsef the ost precious of a essons to an ipatient ord’,有人讓我記住這句話。”
沈政寧臉色微微變了。
“葉桐生?”
他從莊明玘的眼神裡看到了答案。
“我不否認這句話自有它的道理,”片刻沉默後,他耐心而和緩地說,“但高壓鍋燒太久都會炸,何況是人。只要你別像他一樣悶不吭聲來個大的,在其他事上……任性一些,也不會有人苛責你。”
莊明玘緩慢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有點紅,像剛哭過一樣,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我沒有逞強……”
沈政寧:“難受就直說,沒什麼好隱瞞的。再說你熬夜、不吃飯、空腹喝酒差點把自己送走,我不也是沒說什麼嗎。”
莊明玘:……這不是全都知道了嗎!
沈政寧隔空給了他十分有力的警告一瞥,從沙發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正準備去給他做點吃的,無意視線掃過地板上一小塊汙漬,目光陡然凝住了。
“你吐血了?!”
莊明玘第一次在沈政寧臉上見到那種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世上最堅硬剔透的鑽石上突然出現一道裂痕,不管是觀眾還是鑽石本人都很茫然。
“啊?”
莊明玘摸了下嘴角,無辜且迷濛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吧?”
“那就是你摔倒的時候磕到哪裡了?”沈政寧抽了張紙巾隨手一抹,意識到不是吐血後面色稍霽,但依然十分凝重,“地上有血。”
莊明玘試圖感受一下四肢:“……不行,全身都疼,分不出來。”
如臨大敵的大偵探甚至從包裡抽出了眼鏡,開始搜尋到底是哪裡來的血跡。他在痕跡不遠處又找到了幾個較淺的血印,順著延伸方向一路順藤摸瓜,終於找到了默默忍耐疼痛的真正受害人、受害狗——
“你給我懺悔吧。”
沈政寧舉著siver受了傷的肉墊,鏡片閃過匕首般森冷的寒光,身後騰起三尺高的黑氣,宛如地獄惡鬼降臨人世,保持了一小時的和顏悅色終於破防,把作死大王莊明玘罵了一頓。
莊明玘奄奄一息地:“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爸爸,再給我一次機會……”
聰明勇敢的薩摩耶得到了豐盛的晚飯和小零食,它沒用的爸爸也得到了一頓清淡的養胃套餐:半個手掌大的暄軟饅頭、一碗無比鮮嫩的蒸蛋羮、一小盤siver不愛吃的炒青菜和半個蒸蘋果。
吃完飯沈政寧帶著siver出去散步,考慮到它爪子受傷以及空巢老人的心情,只在外面轉了不到半小時。回家後莊明玘的胃疼基本已經控制住了,但低血糖這麼劇烈地發作一回堪比去了他半條命,少說也得一星期才能養回來。他半倚在臥室大床上,欲言又止地看著沈政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沈政寧受不了地嘆了口氣,“沒事幹就玩會兒智慧手機,別再盯著我了。我今晚借用一下隔壁客房,誰知道你會不會一眼沒看見又昏過去了。”
莊明玘心滿意足地將被子拉到下巴,小聲為自己挽回尊嚴:“其實我身體還可以……沒有那麼差,只是低血糖發作起來比較嚇人。”
“說的倒也沒錯,”沈政寧把水杯墩在床頭,上下打量了他一遭,意味不明地笑了,“就像竹籃一樣,雖然不能打水但很能裝。”
莊明玘默默地躺下,裹緊自己的小被子:“……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個浮躁世界,有人能堅忍地承受痛苦,本身就是最難能可貴的榜樣。”柯南道爾《戴面紗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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