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寧含笑點頭:“對,只是誤會。您家狗狗是無辜的,環衛同志每天清掃也挺辛苦,大家弄清楚原因,把話說開就好。都是鄰裡鄰居,別傷了和氣。”
“聽聽!大家夥都聽見了吧!啊?我看還有誰敢冤枉我們家的狗!”
清潔工尷尬地拉低帽簷,嘀咕了一句“反正你們人多,怎麼說都有理,不跟你們一般見識”,轉身拎起清掃工具,悶著頭快步走遠了。
“真是,這都什麼人啊!”跟他吵架的女士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仰著頭上下打量沈政寧一番,轉眼笑逐顏開:“哎呀,這小夥子,真聰明!真行!你看看,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簡直是神探!小夥子在哪工作?這大白狗是你家養的不?長得真俊!多招人稀罕!”
很難分清這話究竟是在誇狗還是在誇人,連珠炮似的彩虹屁把大偵探崩得落荒而逃:“不敢當、不敢當,沒有您說得那麼玄乎,我還趕著上班,先走了。”
他拖著還在熱情地跟狗朋狗友社交的薩摩耶火速逃離現場,莊明玘跟在他身後撿了一路的樂子,肩頭顫動得猶如風中殘樹,沈政寧四下環顧一圈,真情實感地提出疑問:“誰家高壓鍋漏氣了?”
“你聽錯了,是風聲。”莊明玘神情正經得活像剛把水杯推下桌面的貓,一邊腮幫子微鼓。由於含著糖,咬字發音有點含混,語氣裡卻沒有丁點甜意:“跟他廢什麼話,直接打電話叫物業過來調監控不就行了。”
沈政寧隨口答道:“驚動物業的話,哪怕最後證明是狗咬的垃圾袋,清潔工人得罪了業主,恐怕也落不著什麼好吧。”
“他選擇跟業主吵架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莊明玘冷漠地評價,“那個人根本沒覺得自己錯了,就算今天躲過去,以後遲早還要在這上面栽跟頭。”
“我不是為了替他解圍。”沈政寧走到小區門口,把siver的牽引繩還給莊明玘,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小狗的清白也很重要啊。”
“……”
比彩虹屁更具威力的直白發言把莊明玘砸的半晌無語,他烏黑修長的眉頭微微擰起,目光像審視又似疑惑,納悶中帶著點新奇,那一瞬的複雜情緒很難用一兩句話概括,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討厭。
沈政寧明明是一個心思機敏、周到精明的社會人,童年成長於單親家庭,過早地成熟懂事,甚至曾被成年人親手打碎過期冀,和“天真不諳世事”更沾不上邊,但他的行事做派裡,偶爾會流露出一點……難以形容的、在成年男人身上極其罕見的“童話感”。
並不是因為他到這個年紀還相信著那些夢幻故事,而是由於他具有某種強大的特質,並且願意舒展自身的枝葉,為弱小的生靈提供蔭蔽——有點類似仙女教母或者精靈古樹,是親手締造了“夢幻般的奇跡”的角色。
莊明玘從遇見他以後,有時被那種童話般的溫柔拂過,會懷疑是命運在詛咒之餘給他的一點甜頭。
思緒電轉之間,紅豆奶糖融化得只剩舌尖零星餘味,莊明玘在原地略一躊躇,牽著siver跟了上去,沈政寧眉梢一抬,有點訝異:“今天換路線了?”
他只問了這麼一句,但莊明玘立刻意識到自己在他心裡是“存了檔”的,從生平經歷到日常行動軌跡,那本檔案或許不厚,但他如果有什麼異動,以這個人的敏銳,必然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
“我把siver借你玩兩天。”他歪頭望著沈政寧,“要不要?”
沈政寧“嘶”地輕吸一口涼氣:“這才十月底,你就忙著拜年了?”
“?”莊明玘直覺不是什麼好話,不高興地撇過臉去,“莫名其妙。”
“怎麼突然捨得了,”沈政寧和他並肩走在稍顯狹窄的人行道上,並且謹慎地保持了半掌寬的間距,“嫌它把你吃窮了,給它找個新飯票?”
這話當然是開玩笑,姑且不論siver對莊明玘的意義有多麼重大,沈政寧住普通兩居室,莊明玘住聯排別墅區,生活水平不說天壤之別,起碼是富裕和小康的差距,別說一隻區區20公斤的小麵包,再來兩窩他也完全養得起。
“我有事要去趟興城。”莊明玘說,“估計要出門三四天,本來考慮送寵物店寄養,但它很怕生,膽子又小,送過去我不太放心。”
“哦……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想給我們創造機會,原來是找了個上門喂養。”沈政寧揶揄地睨了他一眼,一唱三嘆地幽幽道,“怪我,剛才竟然沒聽出莊先生想說的是‘跪下,我求你個事’。”
“……”莊明玘丟擲一記殺手鐧,“你也不忍心看siver在寵物店被別的狗欺負吧?”
見沈政寧微微意動,他立刻補充上條件:“不會太麻煩你,我把門鎖密碼發給你,食物我會提前準備好,你上班下班順路給它放點吃的,每天帶它在小區裡遛幾圈就行。”
這份信任有點過分慷慨了,沈政寧挑眉反問:“不怕我把你家搬空嗎?”
“最值錢的就是siver,其它無所謂。”莊明玘垂下眼簾,眼波楚楚地望著他,“而且你不是小狗的保護神嗎?一定會在主人不在的時候守護它的,對吧?”
沈政寧被他突然天真的表情殺得心髒錯跳一拍,他還沒分辨出這次異動究竟源自何種感情,但警報拉響,他條件反射地先行組織了語言反擊:“妹妹如今幾歲了?可曾讀過書,現吃什麼藥?”
莊明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