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羽澤提著水桶的水就這麼潑到了他的腳上,冰涼冰涼的。
葉祁行還沒反應的時候,嵐羽澤像嚇了一跳似的突然跪了下來,有些侷促的伸手擦了擦葉祁行的鞋。
葉祁行心下咯噔一聲。
他急忙後退了一步縮回了腳,沉聲道:“不用擦。”
葉祁行忽然間明白,這個世界完全保留了封建傳統的尊卑理念,以葉祁行的身份在這個世間,哪怕他捧著一坨鳥屎,他們也能誇它珠圓玉潤,色彩斑斕。
而葉祁行看著跪在地上的嵐羽澤,頓時良心像被紮了十幾刀,只覺得自己像舊時代裡封建餘孽殘留的地主,剩下兩個字——該死。
他咳了一下,表現出輕松的語氣,道:“起來吧,只不過撒了點水,我... ...為師不會怪你。”
嵐羽澤抬起頭來看了看他,良久,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嵐羽澤起身著手又想提起這個溢滿水的水桶,吃力的抬了一下,水桶的水又開始搖搖晃晃起來。而下一刻他手上的力道一輕,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前方出現了一隻幹淨的手把水桶也提了起來。
“你要把水提到哪裡去?”葉祁行問道。
嵐羽澤抬頭看著葉祁行的臉,伸手指了指水池所在的地方。
葉祁行一隻手拎著他的後衣領,另一隻手拎起一桶水,一手一隻不徐不慢地拎到了池子邊,步伐穩定,水一滴都沒撒。
他把嵐羽澤放下來,又囑咐道:“以後這種重活不必勉強。”
嵐羽澤聽著點了點頭,葉祁行沒再說什麼,徑直走了。
涼風習過柳樹沙沙作響,嵐羽澤站在那看著葉祁行走遠的的身影,看了半天。
而之後的這幾天,這個笨手笨腳的小子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前天一個人抱著一個比他自己還大的缸跟他撞了個滿懷,昨天又洗爛了他的衣服,下午又提著木柴砸到了他的腳。
現在葉祁行在桌臺上奮筆疾書,而嵐羽澤則在旁邊努力的擦著書房裡的邊邊角角。
葉祁行其實是不太懂得該如何和年紀尚小的人打交道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半天都不說一句話的人。
於是當兩個人這麼湊到一塊,誰也不打破這個氛圍時,就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嵐羽澤墊著腳尖打掃的很賣力,先提了桶水開始擦桌子擦各種地方,而後灑水掃地,最後又燒了水沏茶。
等到嵐羽澤把沏好的茶端到葉祁行面前,他才抬起頭,說了句“多謝”。
緊接著嵐羽澤又一刻不停地開始忙活,整理著臺面和一旁的書櫃。
他一開啟櫃門,裡面一堆卷宗書籍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長卷軸直接從櫃子裡散開滾到了桌子底下。
嵐羽澤看著有些詫異,他扭頭看向葉祁行,他執筆的手五指修長,幹幹淨淨,一襲淺衣也是一塵不染。可桌前卻堆滿了各種東西,紙筆都淩亂地放在桌面上。
此時他正微皺著的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他本以為師尊會是個嚴謹又苛刻的人,沒想到還是這種不拘小節的作風。
嵐羽澤回過神繼續收拾,他把一堆書籍往牆邊推,推了半天依舊和牆壁之前留著一寸縫隙,於是嵐羽澤就卯足了力氣用力推。
葉祁行卻突然扭過頭來看著他,咳了一聲。
嵐羽澤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回看過去。
“你壓到我的腿了。”葉祁行面無表情道。
嵐羽澤低頭看,一雙靴子正卡在書和牆壁中間。
嵐羽澤立刻手忙腳亂地又把書挪開,把葉祁行的腿放出來。
葉祁行收回腿,繼續翻著手裡的書,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
嵐羽澤忍不住地偷瞄了他好幾眼,心裡忍不住欽佩,不愧是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