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原地別動。”祝賀的聲音不斷從手機另一頭傳來,紀長安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景物,猶豫片刻,點了結束通話。
車上乘客如潮漲潮落,來來往往,只有紀長安始終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直到日落西山,城市霓虹亮起。
他失神望著窗外景物,漫無目地隨著公交穿梭熟悉或不熟悉的街道,最終停在陌生的終點站。
下了車,上空不合時宜地飄起大雨,街道兩旁的店鋪已陸續關門。紀長安冒雨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紀長安坐在門外,他的衣服被雨水淋透,頭發也濕漉漉掛著水珠,看上去狼狽至極。
這種處境,讓他想起剛來柳南的時候。有時下班太晚,趕不上回楓林的末班車,為了省錢,捨不得住賓館,會像現在這樣,在便利店外的桌子上趴一宿。
不過那會兒運氣好點,正值夏季,晚上不會冷,也沒淋雨。
紀長安在外面坐了半個鐘,不時拂過的風會把簷外的雨吹進來,灌進衣服裡,激起陣陣寒顫。
老闆隔著玻璃,見他冷得瑟瑟發抖,拿了碗熱乎的關東煮給他,並讓他到店內避雨。
紀長安的衣服還滴著水,不想給人添麻煩,道了謝,繼續坐在外面。
他捧著紙杯,望向雨幕中緩緩走來的挺拔身影,無奈輕嘆:“還是被找到了啊。”
不過這次破了最高時長記錄。
祝賀的傘越過桌面,覆在紀長安上方。手裡的關東煮還冒著熱氣,紀長安的手卻沒被捂暖,在風中止不住瑟縮。
祝賀的目光在他身上細細打量,輕聲喚他,溫聲道:“跟我回家吧。”
紀長安依舊垂頭坐在那,不為所動。
祝賀又喊了一遍:“紀長安。”
紀長安慢悠悠抬起頭,自然地朝祝賀伸出雙手,“我走不動了。”
看到他索抱的動作,祝賀當即彎腰,單手將他抱了起來。他的心連同話語都軟了幾分,“你的樂趣就是操控我的情緒嗎?讓我極致的悲喜中反複橫跳。”
“或許某一天,我就真的瘋了。”
“不可以?”紀長安接過他手裡的傘,另一隻手輕輕撣掉落在祝賀肩頭的雨水,沒有反駁他的指控。
“可以。”祝賀拉開車門,垂眼看著那隻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道:“只麻煩你行行好,多給點甜頭。現在這種狀態,維持得久一點。”
路面積水折射的斑駁光點映進紀長安眸中,忽明忽暗。他收了傘,小聲吐出三個字:“好可憐。”
祝賀恰到好處地示弱,“紀長安,你最善良了,不是嗎?”
紀長安避而不答,往祝賀懷裡瑟縮,祝賀這才放過他。
紀長安坐進車裡,換上祝賀常年備在車上的西裝,鬆鬆垮垮,襯得身軀愈發單薄。
車內暖氣柔柔地籠罩在身上,冰涼的軀體才逐漸回溫,饑餓感也隨之侵襲,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聲響。
祝賀幫他擦頭發,低低的話音從頭頂飄到耳畔:“一個人不好受吧。”
紀長安手裡捧著熱茶,眉眼低垂,盯著升騰的白汽,沒頭沒尾道:“確實無法靠施捨度日,很多東西是求不來的。”
金錢如此,感情亦然。
祝賀動作微頓,手指從發間抽出,去碰紀長安的臉,“求不求得來另說,但你肯定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