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朱婉清母子已在小院兒了。
李浩打趣道:“青爺,你這警惕心不夠啊,我與伯虎兄都對弈好幾局了,你愣是沒醒。”
“我在自己家,還用得著設防?”李青抹了抹眼角,沒好氣道,“你倒挺有閒。”
“我當然有閒啊,現在忙的是小妹。”李浩傲然道,“我為李家忙碌了半生,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李青好氣又好笑,索性不搭理他了。
朱婉清見他醒來,問道:“李叔,皇帝三月下江南的行程可有改變?”
“沒,如期進行。”李青說,“這不是什麼壞事,嘉靖跟正德還是有區別的,雖說嘉靖一樣有問題,且問題更大,可他也有優點,懂得剋制,更深諳權術之道,他下江南跟正德下江南有本質不同。”
朱婉清苦笑道:“只是這一來,李家想低調都不成了。”
眼見即將要輸的李浩,隨手丟下棋子打亂棋盤,插話道:“孃親,你這心操的就多餘,眨眼又如何?有青爺在,小皇帝又能如何?”
見孃親瞪眼,李浩氣勢不由一弱,悻悻道:“以李家如今的體量,根本低調不起來,人家一不傻,二不瞎,誰不知金陵李家生意有多大,財富冠絕大明富紳?”
李青頷首道:“小浩言之有理,現在的李家不是想低調就能低調的,不妨事,便是天塌下來還有我呢,無需憂慮。”
朱婉清黯然,李叔夠辛苦了,她想好好運作一番,想李叔輕鬆些,只是……現在看來,未來終是少不了再次麻煩他。
李青知她所想,輕笑道:“老的還在,就沒有小的頂上的道理,再說……你也不小了。”
朱婉清微微點頭,隨即又是一笑,“李叔,我身體還行,再活兩年不成問題。”
“兩年哪成?”李浩接言道,“最起碼也得四五六七八……十年打底還差不多。”
頓了下,忙又推翻,“還不成,得長命百歲!”
朱婉清失笑搖頭,拄著柺杖起身道,“李叔,陪我去走走吧?”
“好。”
未來,李青不會再改頭換面了,暴露些蛛絲馬跡什麼的自然無所謂,再說,娘幾個時常來小院兒,哪能沒人瞧見過?
李青絲毫不擔心。
……
今日是一個被百姓很重視的日子,猶勝平時過節,這樣的日子自少不了廟會,賣小玩意兒的,耍雜耍的……街上孩童婦人比往常多了數倍,摩肩接踵,人潮洶湧。
不過,周圍人總是無意識的為叔侄二人讓道,莫說擁擠推搡,連叔侄衣角都沒碰到,看似擁擠的街巷,於二人來說,如入無人之境。
朱婉清瞅著那些隨大人出門,一臉興奮孩童,緬懷道:“小時候每每有廟會,爹爹都會帶我出來逛,孃親不喜拋頭露面,但每次爹爹都有辦法讓她同意出門……,那時我還小,不過宏哥都是少年了,喜歡躲在後面當跟屁蟲,沒少被爹爹揪住,換來一頓打罵……”
李青靜靜聽著。
這些他並沒參與多少,那時的他大多時間都在京師,輔佐那個命薄福薄,趕鴨子上架的皇帝。
李青喜歡聽這些。
“張爺爺也經常帶我出來玩兒,遇到如今日這般的場景,他會拉著我一蹦好高,蹦到樹上,房頂上……,起初我還挺怕高的,後來就習慣了……”朱婉清一邊欣賞著錦繡繁華,一邊緬懷過去,斷斷續續的講著李青不在的過往,自己懷念的同時,也在為李青填補那段沒能參與進去的歲月……
一路走,一路逛,一路說,人山人海,歲月靜好……
朱婉清的身體卻沒大恙,奈何終是到了遲暮之年,且夫君的離去對她亦有很大影響,再不樂觀開朗,這就又對她本就不健朗的身體帶來了一定負擔。
情之一字,又有幾人可無動於衷?
何況,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且早早就成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