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了半天之後,夏目心很累似的抬頭,側過來看她對上她的眼睛:“玉江要好好跟我道歉的吧。”
“就算你取走三隅山神的神格是約定,但玉江你,確實是騙我了啊。”
玉江:“哈?”
“道歉!”
“哦。”
女孩子手上還拎著厚重的花冠,她笑著搖了搖頭,撩起衣服的下擺沿著石階走到他面前,認真的說:“對不起。”
水澗嘩啦嘩啦的流,男孩子依舊保持著那個雙臂抱膝,而臉半埋在手臂間的姿勢,悄咪咪的伸出手指揪起了她垂下來的袖角。
玉江感覺到了輕微的拉扯力道。
男孩子帶著笑意的聲音有一半埋在了布料裡。
他小聲回答說:“我原諒你了。”
說到這裡,玉江突然想起了這家夥也是個危險分子,突然問起了他要不要搬走——畢竟和普通人住一起真的累。
“你要是想的話,可以到東京來和我一起住。”
夏目愣了愣,笑著搖了搖頭,打趣道:“這算是同居邀請嗎?”
“到了現在,高千穗同學終於想起來,小時候還答應過要娶我的事情了嗎?”
夏目貴志是個很溫柔的人,就連開玩笑時也是絨絨的樣子,但正是因為她能聽出些別的意味,玉江直介面被問住了,不由的再次懷疑起【難道全世界都中了喜歡我的毒】這件事的真實性。
但她小時候真的答應過,而且不是過家家兒戲的那種答應。
高千穗玉江從很小就意識到了人生艱難婚姻多磨的殘酷現實,雖然她從小就莫名的確信自己肯定能混出頭,但過她也清楚,這個混出頭的過程肯定是要吃苦,她因為某些損人利己的思想餘毒,很有些【找個童養媳先圈起來】的自覺。
她摸著下巴回憶完了過去,夏目卻並沒有擺出一定要個什麼回答的樣子,坦然的站起來拍拍褲子,說:“貓咪老師大概喝醉了,我先去找他了,以後有空再聯絡吧。”
我知道她其實不好,夏目貴志走進煙火的光芒中,沒有回頭去看背後那個人。
玉江君是甜茶一樣女孩子,小時候的他,在意的是甜味,因為她遠比同班的其他成熟,也足夠包容他的異常,以至於他有意無意的忽視了玉江對其他人其實很缺乏耐心的事實,錯過了了解甜茶也有苦味的機會。
等長大了以後重新相遇,他終於發現甜茶也是茶,從甜味底下品出了苦,清清楚楚的知道了玉江本身並不是個溫柔的人。
——但那也沒辦法啊。
——她還是那杯甜茶,是他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的,可以拿來解渴的東西。
玉江看他走的瀟灑,心說她這人桃花運真的挺差的,站在原地看著男人頭也不回的遠去背影這件事,她到底要經歷幾回算完?
在玉江看來,夏目這個反應就是一刀兩斷了,結果夏目臨消失前居然轉了個頭,大方的又說了一遍再見,甚至提出來東京上大學的時候借住的問題,勉強算是回應了之前那個“同居”的邀請。
所以這算是什麼呢?
高千穗歪頭稍顯疑惑:夏目貴志難道會成為頭一個背對她離開,然後又面向她走回來的人嗎?
背對遠去的少年抿嘴笑了笑:這就是順其自然啊,高千穗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