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已經沒有聲音了,也許喻柏花太?累,所以睡著了,漆嵐這樣麻木地想。
他砸開?了門扉,白銘需要去?救人,大清掃要開?始了,現在沒有人有空管他,他可以再也不用顧慮任何大局,去?看一眼自己的女孩兒了。
門後,是依靠著金屬大門的纖細空檔的身影,她跌入了他的懷裡。
毫無心跳,也毫無呼吸。
漆嵐顫抖地抱著她,很好,不用管感染,不用想蟲族了,讓他和?她一起死吧,不必有婚禮,合聚而葬,生未同寢,死可同xue。
可是他等了好一會兒,預料裡的異化和?蠶食沒有湧動上來,他恍然間發現,少女的身上其實沒有任何蟲化感染的跡象了。
她眉宇安詳,似是沉眠。
什麼?意?思?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不是抗體?沒有成功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惶恐地抱著喻柏花,呼吸急促,可為什麼?喻柏花已經完全是人類模樣了,她為什麼?還是死了?抗體?成功了!她為什麼?還是死了!為什麼?!
懷裡的人已經很輕了,輕薄得詭異,她的手邊只有一隻空了的針管,沒有槍,沒有槍……
漆嵐呼吸一窒,顫抖地探出?手,去?觸及女孩的下半身,瞬間,軍裝塌陷下去?了!
喻柏花死了,她半具軀殼都被?身體?裡的蟲子啃空,其實早在她拿到抗體?之前,她的身體?就已經被?蠶食了一半了,當她在這樣強烈的感染下依然保持清醒的情況來看,她其實應該就是被?那微茫機率選擇的人,也許,繼續下去?,她有可能就是被?東部星區隔離區養出?的蠱。
她也許可以活,建立在整個隔離區的死亡之上。
彼時擺在喻柏花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以感染體?的身份活,要麼?以人的身份而死。
她知?道一切,但?是她還是靠在門口,於自己特別特別喜歡的人相隔一牆,說了最後幾句話,注射了會要了她命的救世藥。
喻柏花,母親是星聯最年輕的女性oega將?軍容霜詩,父親所在的喻家更是三代從政,在東部星區“三代為門,五代為閥”的預設觀念裡,她是整個喻家未來無可爭議的領軍人物,無論?選擇如何,她就是這一代東部星區軍政權利中心的天之驕子。
在漆嵐看來,她一生就應該驕傲明烈。
她還那麼?年輕,她不應該死在這裡。
可她是人類的軍官,她選擇以人類的身份死去?。
“啊……啊……啊啊啊……”
漆嵐幾度唇齒開?合,口腔裡含著混雜的聲息,最終,一口濁血咳了出?來!
……
“白銘,你走吧。”
頭?頂極為耀眼璀璨的飛光沿著軌道飛速滑行,它也撞上空中浮動的星塵,然後炸出?盛大到極致的煙火,繼而再度飛旋,朝地面的某一個既定的點位襲去?!
這是邊境星際戰略導彈基地發射的星際導彈,要不了多久,它們會像雨一樣落下,然後徹底清掃幹淨這片戰場上生生不息的一切蟲族和?感染體?。
已經徹底撕裂的防護層保護不了行星地面的穩定,極寒冰封,氣壓失衡,大風獵獵,蔚深站在幾乎白晝的星空之前,放任自己的大衣被?反複吹動。
“你們走吧,我掩護你們。”
“將?軍,我留下掩護,您得離開?。”
白銘常年跟著蔚深養成的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有時候蔚深老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麼?育兒詛咒在身上,養出?來的孩子兩個啞巴,一個不吐象牙,怎麼?看怎麼?和?自己氣質不符。
“我讓你走,不是什麼?偉岸的英雄主義,只是現在,剛好我的精神海適合我留下而已。”蔚深遠眺頭?頂的星與火,“你得走,我和?小起未必可以從這一戰裡活下來,小安樹敵太?多,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你是我留給身後唯一一個繼承者了。”
他的眼前是冷氣飛旋的塵埃,四周是面對蟲族苦苦支撐的兵力,頭?頂是即將?落下的導彈,身後是正?在遣回的平民。
白銘不願意?再走:“將?軍,我不會離開?您的。我是你的副官!”
蔚深淡笑:“白銘,你看這星空,曾經這裡沒有極光,能生存的地區很有限,這裡的人甚至不能夠耕作,因為熱量和?科技水平都不夠,整個第九星軌的邊境地區都是被?勉強拉扯起來的一個圓環,很多人從內星軌來到這裡,然後再也沒有回去?。”
“這裡有將?軍的功勞,我知?道。”白銘知?道,知?道蔚深一派的邊境派是頂著怎樣的壓力,耗費了多少政鬥,終於勉強撐起了這最邊緣的第九星軌。
曾經的中央星系認為,資源不足,八大星軌便已經足以,更是提出?將?第九星軌的建立挪移至百年以後。
“不,孩子,你不知?道。”蔚深搖搖頭?,他的瞳孔之中,深藍開?始彙聚,“我可以停在這裡,但?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