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蘭達,約蘭達……”
索蘭太疲倦了,幾?乎要站不穩。
但近在眼前,一片潔白的羽毛輕輕搖曳在他的眼前,他頓時屏住呼吸,生怕驚動?了這一點輕而軟的絲縷,下意識的,他想要抓住這一寸無暇。
可是?,他只來得及觸及封死了的窗戶一片冰涼。
飛羽飄落,什麼也都沒有了。
“校園裡的一個小?時,可以?是?一次測驗、一節大?課,或者是?一段午休;至此以?後,也可以?是?永別,語言的蒼白無力?永遠無法贅述真實一刻的痛苦,在一週以?前的七十二小?時,我們失去了很多。”
“孩子們失去了同學師長,老師們失去了學生同事,父母們失去了孩子,孩子又失去了父母。”
“我們不知曉歷史需要耗費多少時間來凝結瘡疤,又需要等待多少變遷抹平瘡痍,但是?,傷口可以?癒合,傷害不能忘記。”
“死亡並不是?生物的終點,山河草木,天空星辰,物質不滅論奠定了生死相伴的科學基礎。”
“逝者並未遠去,生者應當?銘記。”
“媽媽。”身穿黑色西裝的beta少年有些不安,一手緊緊抱住了一本書,一手牽住了身旁的女?人,他小?聲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姐姐啊?”
女?人雙目通紅:“莎莉,她……”
“夏……先別問了。”男孩的父親將手放在男孩的肩上,“媽媽現在……有些難受。”
夏佐被四周沉重鬱悶的氣氛壓得有些喘不上氣,他依舊是?聲音小?小?的:“爸爸,我帶了姐姐送我的書,我還寫了讀書筆記夾在書裡。”
“好孩子。”男人喑啞道,“姐姐會開心的。”
他說道:“那我和姐姐告別的時候,我可以?放進去嗎,姐姐說要檢查我的筆記。”
男人頓時語塞。
“夏……”女?人再也控制不住,捂住了臉,失聲哽咽。
明亮的陽光下,白鴿劃過了他們的上空,夏佐胸前的金屬身份銘牌模糊的倒影出它飛翔的軌跡,上面清晰的銘刻著他的名字。
夏佐·休·伯莎。
“人類掙脫地球的臍帶,踏入星海以?來,光陰已經飛躍了千餘年。以?整個宇宙為?奇點,我們的時間變得廉價而又貧瘠,地球上人類視角的漫長歲月坍縮成短短一瞬。”
“星歷紀年以?來,人類內部:一百年的徹底停滯,一百五十年的散亂摸索,五十年的割據混亂,兩百年的帝國統一,七十年的民主?抗爭,二十年的分裂重組,十五年的休戰發展,三十年的重整河山,人類星際聯合政權正?式建立,時至如今,六百餘年。”
“六百餘年,是?宋元時代到地球現代的距離。”
“一週以?前的七十二小?時,對於整個人類歷史來說,也許連停頓的一粟的重量都無法企及,但對於星聯的六百餘年的軍事守備來說,是?一道絕對的割裂線。”
“捫心自?問,中央軍校學子,身為?未來星聯之劍的你們,是?否守護住了身後的人民呢?”
言雲鳴目送著天空的白鴿遠去,雙眸泛著空洞的寂靜,彷彿魂魄分割為?二,一半飄零良久,一半隻能懷念。
“言,我不想看見你這樣的眼神。”加德納抬手,這次,他輕而易舉的捂住了言雲鳴的雙眼,“別看了,言,別看了……”
言雲鳴輕聲道:“加德納,你還記得你軍校時期的那些老師同學嗎?”
加德納眼眸微垂:“……記得吧。”
言雲鳴:“可是?我不太記得了。”
難得的,在言雲鳴面前向來侃侃而談的加德納一時語塞。
“這些孩子們,他們真的明白這個選擇加註在自?己身上的責任是?什麼嗎?”言雲鳴的嗓音緩慢而清晰,“其實我在想,我推辭開所有戰爭英雄的優待,留在了這裡,但我卻在一天天的忘記他們,只記得恐懼,這到底算是?逃避還是?豁達?”
當?真正?認清一切殘忍之際,是?沒有後悔餘地的。
加德納的掌心有些濕潤。
而被他珍而重之的人繼續緩緩說道:“加德納,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自?欺欺人是?一場靈魂上的刻舟求劍,沒有意義,無法自?洽。
“親愛的孩子們,作為?未來醫療工作者的預備軍,在那樣的七十二小?時裡,可能是?你們第一次面對這樣密集的陣痛與死亡,但請你們記住——”
“這才是?醫療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