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
與夢境中相同的關切詢問,淺淺溫溫的呼吸,拂過了?他的耳尖。
簡秀眼眶驟然酸澀,想要回應蔚起,唇齒開合,卻只有喑啞的音節,也不知道方才?驚醒的一瞬,他到?底是怎樣做到?扯著?自己現在破碎滄桑的嗓子清晰呼喚出蔚起的名字。
“你給自己注射了?0號試劑,原本你的精神海就有創傷,現在的反噬是正常現象。”蔚起解釋道,“先休息,一會還會更嚴重?。”
“莎……”簡秀半分力氣也無?,虛弱地扯住了?蔚起的袖口,眼角不自覺的泛起來了?濕潤。
莎莉呢?
他記得,莎莉她在——
循著?回憶,簡秀想要回頭,尋找莎莉的身影,卻在將要入眼的前一剎,被蔚起抬手捂住了?眼睛,黑暗落幕,上校的聲?音卻格外的靜。
他說,“簡秀,別看。”
簡秀停頓住了?自己原本就微弱的動作,他被捂住了?雙眼,沒?有了?那雙易碎流光的雙眸,看起來很安靜,乖巧得毫無?聲?息,宛如一個沒?有血色的白瓷美人。
許久,蔚起聽見了?碎下來的哽咽。
低低的,很疼。
水汽濕潤滲透進了?蔚起的指縫,絲絲縷縷,自細小的的空隙裡滋長,奪眶而出的淚水燙得令上校常年持槍的手幾乎維持不住現在的姿態,從掌心直切的泛起直入人心的傷。
只在當下,不是資訊素,不是精神海,與百分之百的契合度也毫無?幹系,蔚起第一次脫離了?這?些外在條件的藩籬,如此直觀面對?簡秀毫無?修飾偽裝的痛。
蔚起:“簡秀……”
“對?,對?……不……咳咳咳咳咳咳咳!!!”
簡秀啞啞地撕扯著?自己本就千瘡百孔的聲?帶,但連這?幾個單音都來不及吐出,但呼吸陡然一窒,然後劇烈的咳嗽牽動著?這?具纖弱的軀體,驚天?駭浪似乎都在此刻聚集於青年一人體內,在蔚起的懷中翻覆!
簡秀:“咳咳咳咳咳咳!我……”
蔚起:“別說話,先別說。”
他松開了?捂住簡秀雙眼的手,下意識地擁緊了?自己抱住簡秀的力度,簡秀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習慣性的尋求著?遮掩和?庇護,在咳嗽的顛簸中側過身體,蜷縮排蔚起搭建起的狹小空間。
但下一刻簡秀就後悔了?,肺腑之地撕心裂肺,宛如巨石落下,轟鳴著?濺起巨浪,腥甜的血氣上湧,他只來得及抬手搭在蔚起的衣襟,來不及推開自己,粘稠滾燙的血沫便浸透了?兩人相隔的毫釐之間。
糟了?,上校穿的是軍裝……我又給蔚起添麻煩了?……
簡秀只來得及最直觀的思索,然而,他來不及反應,鈍痛立刻碾過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經,漸漸清晰 ,尖銳。
這?是試劑超負荷以後的最直接反應,正如蔚起所說,後續會更加嚴重?。
他的眼前黑色的色塊逐漸放大,每一次眼神的聚焦都會被更加斑駁的重?影打散,貼身的觸感時隱時現,腦海內的劇痛撕扯著?著?他有限的思緒,有一把最尖銳鋒利的刀直直刺入了?他最敏感的神經末梢,橫沖直撞,要攪碎掉一切安生的妄想!
疼,太?疼了?……
原來還是這?麼疼……好疼……
簡秀呆滯的顫慄,軀殼因為劇痛而僵硬痙攣。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來不及思考,此時此刻,連一粒埃塵般的念頭都是負擔,一切的累贅與無?力都化為最直觀的淩遲反饋到?這?具身體。
耳畔,蔚起好像在和?他說什麼,可?是他真的聽不清,遙遠得隔世。
緊接著?,一律清涼安然的平順力量,以一種柔和?但堅決的態度,緩慢輕柔的自簡秀的眉心沁入,某一刻,安定?撫順了?大腦中所有的雜亂線條。
試劑失效後加倍反噬的疼痛依舊存在,卻要好過了?不少?。
簡秀睜開眼,看見了?蔚起的掌心,停靠在他的額間——他透過這?樣肌膚貼近的方式,用自己的精神海為他做著?最淺層的疏導。
“蔚……起……”
“嗯。”他眼瞼垂下,與他對?視,“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