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不敢置信,神情陰厲:“你故意引我過來的!”
“喻中校和你一樣,同樣是統戰指揮系方向的專業主任,我瞭解過她的作戰風格,她的大局觀與指揮能力非常優秀。”蔚起抬眸,眉眼清寂,“我不認為一個常年?外派外星軌出差的實戰科主任,面對一次突然的非法襲擊,首先想到的詢問一個普通教官該怎麼辦。”
“普通教官?哈哈哈哈哈!普通教官?”林奇彷彿聽見了什麼極為諷刺的笑話,俯身大笑,容色愴然,“一個自邊境調動而下,上校軍銜的普通教官?蔚起?你真?的甘心嗎?”
他像一個驟然癲狂的瘋子:“我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是值得稱頌的英雄!但?當你沒有價值的時候便要你退居而下,完全置你原本的大好?前?途於不顧,一個普通平凡的工作給你打發完了本該前?程似錦的後半生!”
“你不也一樣嗎!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可?是一線的上校軍銜,擁有一個行星級小型艦隊的直接軍事?負責權,你還?這麼年?輕,不出五年?,甚至可?能兩?年?不到,你就該位居將銜!”
“不過就是一個二次分化,他們就要放你的權,要你安分守己的呆在一個可?有可?無?的崗位上,你此前?二十一年?的生死一線通通化為了泡影。”林奇嘶吼著,眼角有大滴大滴的渾濁眼淚落下,“甚至你的大部分資料保密,有生之年?你的所有榮耀都不見天日!沒有人知道?你的努力與犧牲!”
“您並不是在為我鳴不平。”蔚起說道?,“您是在為自己的境遇而痛苦。”
“那麼……”林奇森森冷道?,“蔚上校,您甘心嗎?”
蔚起冷冷的佇立原地,不悲不喜。
林奇繼續說道?:“您為此而感到痛苦嗎?”
倏爾,蔚起答道?:“我只是恰好?不為此而感到痛苦。”
蔚起!
“噗咳咳咳咳!”
簡秀猛地睜開雙眼,他劇烈的咳出喉間淤積的猩甜,好?不容易清理幹淨咽喉部位的異樣感以後,他才恍惚的抬袖擦去自己臉上的血痕。
“蔚起……”他惶惶不安地支起自己的身體,眼底是懵懵懂懂的光暈,緩了好?一會兒,喃喃道?,“莎莉……”
蔚起還?在中央軍校。
莎莉還?處於死生不明。
簡秀不知道?自己意識昏沉過去了多久,更不記得這段時間內外界發生了什麼,他開啟自己的終端,看了一眼時間,短暫昏迷的時間不長,三分鐘左右。
他調整著呼吸,撐著地面搖晃著站起,朝昏迷前?既定的方向走去。
簡秀說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快清醒過來,就他自己的感知而言,他分明想逃避,最好?將整個人間所有的瑣事?拋擲身後,作壁上觀,不必為任何人或事?而痛苦。
可?是隻有那麼一瞬間,很短,彈指間,他的腦海中閃過了絲絲縷縷的只言片語,令他神思赫然清明。
上校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躲去安全區,簡秀所瞭解的每一個實戰科教官都不會,蔚起優秀的預判能力只會讓他比任何人更早覺察出危險所在;而莎莉在現在這樣緊急的時刻失蹤,零失去控制權,終端聯絡失效。
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正瀕臨危險。
簡秀喘著粗氣,冷汗淋漓地站在公共醫用?箱面前?,他單手?顫抖地扶著牆壁,開啟裝置,緩慢卻?熟練的挑選出備用?的藥用?成分,指尖翻飛,操作裝置,點選臨時的應急試劑合成。
倘若他真?的救不了任何人……
眼前?裝置出口利落的滾出銀白色的金屬自動注射器,當簡秀拿起它?時,心跳便開始控制不住的加速。
他其實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孱弱多病,自身難保,哪怕二次分化,哪怕他現在是apha,哪怕蔚起與莎莉是oega,哪怕有了現在這支試劑,他也沒有辦法改變任何直觀現實……
勞倫斯未必會遵守約定。
簡秀扯開自己的袖口,露出了手?臂內側的素白軟肉,準確無?誤的找到了自己的靜脈血管,他低下眼瞼,眼底顏色冷靜得可?怕。
但?是,現在只有他有著與創世紀的直接談判權。
他保護不了蔚起,卻?可?以盡全力讓不安定因素遠離蔚起,他救不了莎莉,但?他現在是保證莎莉求生的唯一可?能。
只要自己越靠近,所顧慮的人就越安全。
簡秀思緒落定,注射器尖銳的針尖剎那刺破柔軟的面板,冰涼的藥液注入體內。
伴隨著液體逐漸消失,簡秀清晰地感知到所有的疲憊與不適褪去,神經深處在藥物的刺激下開始消解了原有的痛楚,他的精神海一步一步興奮起來,亢奮又喧囂,他的視覺與聽覺逐漸敏銳,彷彿無?限逼近他身體健康的巔峰時期。
但?這只是暫時的,簡秀很清楚,用?試劑強行調整狀態的他不過是飲鴆止渴,當藥效褪去,一切負面影響會成倍反噬到這具茍延殘喘的軀殼上。
簡秀太清楚許多人沉迷這種無?所不能的掌控感後帶來的慘劇了。
但?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幸好?,簡秀……”青年?教授低低地笑出了聲,說不出的諷刺與蒼涼,“幸好?你還?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