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剝奪自由是錯,漠視人權是錯,強勢壓迫是錯,這些你說的都沒有?問題。”蔚起打斷了他,耐心道,“但你和你的家人,想?求生,不是錯誤;你活著,更不是錯誤。”
蔚起的目光依然清醒如水,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一種隔絕人性矛盾的寒涼:“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談人權,那麼在?我看來,你一直在?混淆著你自己基本生命權和實際的問題所在?,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使得你這樣想?。 ”
莫名的,蔚起有?種預感?,眼前這位青年?身上,這樣濃厚的負罪感?,並不應該僅僅只是源於這場荒唐的鬧劇,甚至,也許並不源於他。
這其實只是一個再恰巧不過的宣洩口?,盡管主角本身足夠剋制,可依然傾瀉了太多錯位且不可控的歉意與?恐慌。
簡秀還有?所保留,而蔚起無意逼迫。
“但事實確實如此……”難得的,向來表達直接的蔚起猶豫了半秒,“你認為……”
可頓了頓,上校依然說完了後半句話:“你認為你的存在?就是造成我可能會發生不幸的源頭,你認為自己存在?即原罪,所以我更應該合理化的將一切憤恨與?不甘全都報複於你?”
“簡秀,不談及外?物施加的矛盾,‘生存’這個行為本身並沒有?錯,人不應該這樣苛責自己的生命。”蔚起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寬慰,“活著,很重要。”
“蔚起……”簡秀呢喃,“你不該這麼理解的。”
實際上,蔚起才是最有?資格去指責一切的人,他才是真正的無辜者?,這場佈局裡,他是付出者?,亦是被?犧牲者?。
縱使這份犧牲與蔚起的死生無關,卻也是被?犧牲的一個,他是一個在?現代?社會獨立意願上的人,卻因為所謂的基因與資訊素而平白與一個人的性命有?了糾葛。
至於所謂的婚約,更是從原有?的可有?可無,變成了現在?可能還會打破蔚起前半生的成就與?驕傲的定?時炸彈,他被?非自願繫結?在?一個命不久矣的廢人身邊,成為致命的枷鎖。
但這樣的蔚起,居然在?開解著他。
“簡秀。”蔚起突然反問道,“到底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一無所知?”
驀然間,簡秀安靜了下來,怔愣著凝視眼前的上校。
“你……”他還嘶啞著想要說什麼,可幾度喑啞,複歸悄然。
“當我第二次在花店偶遇你時,就已經在?懷疑,按照現今中央星系的規模,短時間以內,你我再遇見並有?了淺層社會關系的交集,很難以巧合來解釋。”感知到了簡秀身體不再虛浮,蔚起輕輕松開了手,不再支撐著他。
蔚起繼續說道:“於是,當在?中央軍校第三次遇見你、並得知你是簡秀時,我便篤定?,將你送到我面前的人,一定?有?別的目的。”
“對,是這樣的。”簡秀愣愣地回憶起了在?中央軍校算不得友好的初見,“我還說過,願意接受一切合法調查。”
蔚起:“後來,再和你相處的過程之中,我意識到了我資訊素的異常,這甚至部分?影響到了我的潛意識習慣,我認為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所以,我申請了資訊素的匹配核查。”
簡秀突然問道:“你是多久意識到資訊素問題的?”
蔚起沉默了片刻,坦言道:“月桂樹下,你邀請我吃了點心和糖。”
“……原來,那麼早啊。”簡秀的語氣?有?些複雜,“我還以為,當時你沒有?那麼戒備我呢。”
彼時,簡秀還在?為蔚起小小的縱容而雀躍,有?那麼一刻,他真切地感?知到了自己與?蔚起相隔的距離被?消解了寸許,自己側目遐想?著是否可以再靠近蔚起一點點。
但悄然不知處,永遠保持理性的上校從來沒有?真正意義的鬆懈過。
這是蔚起的職責,他是一個優秀的軍人。
簡秀有?些慶幸,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