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苦笑:“簡老師,這是對我之前惡劣行為的批判嗎?”
他的幼稚、無知?、傲慢、自?負,目中無人。
“藍斯,你只是一個習慣了天真的孩子?。”簡秀說著,一如既往的溫柔,“太多時候,你只是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天真會不會殘忍,會不會造成更惡劣的後果。”
此處的“天真”,不屬於褒義,不歸於貶義,不穩於中立,反複徘徊搖擺,隨時可能?傾軋而下,牽一發而動全身。
“世界上的人很多,好人很多,壞人很多,你比許多人優秀,但許多人也?比你優秀;就像曾經分化的基因一樣?。”
“事實上,大家不過都是人而已。”
“所?以不是批判,是批評。”簡秀淺淺彎眸,“更是老師希望學生變得更好的談心。”
藍斯默默抬起頭,安靜思?索著。
突然,他注意到了,簡秀一直與他呆在邊緣處,大部分人都全神貫注地觀望著課上的戰況,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分心觀望著這邊,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角落的動靜。
不知?為何,藍斯有一種直覺,直覺方才的簡老師提前為他分析好戰況,正是為了把握這個時候的空隙,於無人處、與他的一場交談。
甚至剛剛自?己交流期間,簡秀開啟了私密模式,卻依然放輕著自?己的音量,最大限度的照顧著他的情?緒。
他默然良久:“簡老師,其實您不必這樣?的。”
不必這樣?顧慮一個沒?有真正尊重過您的人。
事實上,藍斯不是不會理解體諒,不是不會人之常情?,只是太多時候,這份正常的思?緒情?懷都被他放得太高,平日裡看不見;彷彿不入他眼的人不配為人,佔盡了自?我高度的優越感。
以牙還牙是報複,以德報怨是縱容,可簡老師既不想報複也?不願縱容。
他以這樣?溫和且不容拒絕的方式,牽著藍斯的手,走了下來,站定在一個新的入口,希望他好好重新看看這人間。
“藍斯,你是我的學生。”簡秀抬起了手,戳了戳現在呆呆的藍斯的額角,明眸善睞,流光宛然,“ 而我,是老師。”
他繼續說著:“ 但凡我換一個場合、換一個身份,換一個時間遇見你們,我大概很難不會為你們的某些行為感到憤怒並譴責,我想,我大概會恨不得將自?己在這方面遇見過的所?有不順與怨懟都傾注在你們身上,將你們和所?有惡劣等同,使盡自?己的一切偏見看待你們,絕不認為你們這樣?的人還會有任何閃光點,讓自?己恨得痛快又直白,輕松得不是一星半點。”
藍斯猶豫道?:“那您為什麼不呢?”
簡秀:“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藍斯:“不能??”
簡秀:“說實話,在之前那件事上,我想沒?有一個置身其間的老師是不生氣憤懣的,包括我。因為臨時不可抗力原因,中央大學的調任老師確實不能?滿足在資訊素生理?抗壓方面的要求,這點確實很抱歉。”
“但在私人感情?上,我們也?是普通人,請不要苛責,你們不能?以聖人的要求來要求我們,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即便是在闡述不滿,簡秀也?依然平靜道?,“可不只是我,這門課以來的每一位老師,都不能?。”
“怎麼可能??”藍斯不敢相信簡秀的回答,他清楚的記得那些文學老師蒼白無力的臉龐、無措與憤怒的眼神,甚至連學術賦予他們的驕傲都被涵養禁錮。
彼時的藍斯內心虛浮著一層譏誚與輕蔑,在他看來,那些文弱的文學教授,連怒意都是綿軟。
他們……
藍斯啞聲道?:“不,不對,老師,為什麼不呢?”
他不像只是在問簡秀。
“因為,是老師。”簡秀無奈道?。
他們有個人情?緒,卻同樣?有職業道?德。
不是好為人師,而是不可枉為人師。
簡秀:“他們是oega,是beta,他們卻也?是是人文社科類的年?輕教授,在自?己的領域各有建樹,學富五車,教授一門文學選修不在話下。”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
簡秀:“你們真的很幸運,他們都是很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