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他們一開始就打算拋棄路德。”
銀雀再度拿起了茶杯,並不急著飲下:“直接單看這個選擇並不合理,路德既然是九號試劑的核心研究成員之一,在他被創世紀帶離監禁環境後的兩年,他都?在從事第九試劑核心最佳化研究,沒道理說扔就扔。”
他悠閑地把玩著白瓷的茶杯把手:“甚至,如果路德沒有采取自?殺式襲擊,或者被軍方採取強制手段控制,不論路德的信念意志再強,軍部都?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話音未落,銀雀意識到了什?麼,他身旁的簡秀猝然一頓,握筆手臂不受控的痙攣,深黑的墨漬線張牙舞爪,撕拉一聲劃破了幹淨整潔的素白紙面,金屬質地的鋼筆於桌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簡秀!”銀雀心下一驚,匆忙探手想去?扶住身形顫顫不穩的簡秀,卻被他給淡淡避開了。
“沒事!咳咳!我?……我?沒事。”
說著,簡秀丟下了筆,半撐起身,呼吸急促,冷汗細細密密的布滿了他雋秀清俊的面龐,唇角泛起了青白色,連帶著眼角一顆向來璀璨明豔的硃砂痣都?黯淡了不少。
“我?,對?不起,我?……很抱歉。”銀雀滯愣了半秒,緩緩收回了方才想要伸出的手,眉目低垂,“不要再想了,休息一下吧。”
“沒事,我?還好,我?沒事。”盡管如此說著,簡秀深呼吸了好幾次,潦草又混亂的調整自?己?的狀態。
“簡秀……”
“你說的沒錯。”青年啞聲打斷了銀雀的欲言又止,“這後續情況的不可控性,對?於創世紀來說……得不償失。”
“這是創世紀淺層行為邏輯不合理的地方之一。”他重新撿起筆來,想用鋼筆於空白的紙面處畫了一個小小的問號,但他的指尖卻發著抖,幾次沒有拿穩。
“所以……”臉色慘白的簡秀索性不再落筆,死死攥緊,指節作?響。
他極為肯定的斷言道:“這背後,還藏著一個人。”
銀雀一愣:“誰?”
“真?正最佳化九號試劑的人。”
“您的意思是,除了路德以外,其他最佳化九號試劑的人?”季墨小心翼翼的揣摩著蔚上校方才的語意。
“創世紀從來沒有在乎過在乎過路德的研究。”蔚起放下了手裡的清茶,“對?於創世紀來說,路德的數年潛伏、研究成果、實驗對?象,都?不值一提;他唯一的價值便是為幕後真?正的最佳化者擋槍。”
“路德·莫裡斯,曾經因為非法藥物實驗而?致殘六人,服刑以後,他也一直處於星聯的監禁環境下,這樣?的背景條件,完美符合常規意義上的科研瘋子的畫像。”
“但這麼高調的手法,不過是隻替罪羊。”
言語至此,蔚起眼眸清寒,涼涼地扯起嘴角:“而?在這場所謂追求科學極致真?理的戲碼裡,真?正當真?的人——只有路德。”
路德·莫裡斯,第一星軌西部星區、蘭登大?學高材生,為了觸及他所謂成功的一絲可能性,濫殺無辜,隱姓埋名,背井離鄉,付諸一生。
直至死亡,他都?荒唐的以為自?己?保護了自?己?的研究。
他誕妄不經的一生,自?以為是的投入,子虛烏有的希冀,一文不值。
“活該!他害死了那麼多人!”季墨義正辭嚴道,看過相關資料的他毫不避諱的抒發自?己?充沛的正義感。
“在執行廳,很少見你這樣?情緒直觀外露的執行員。”蔚起耐心評價,“敢於用自?己?半吊子跟蹤手法直接跟蹤我?,勇氣?可嘉,也很少見。”
“第一次,第一次……咳咳咳……”季墨羞澀的咳了咳,低聲道,“您繼續。”
“第一次?”聞此,蔚起輕吸一口氣?,“安知宜給你安排的?”
尚在見習期的年輕執行員驚喜抬頭,連脖頸上虛浮的要命精神絲都?不在乎了:“您怎麼知道?唉,您認識廳長!”
蔚起緩摁眉心:“嗯……認識。”
遲鈍品味出一絲不對?味的季墨訥訥探頭:“那個,您繼續……”
蔚起嘆息:“如果說,路德·莫裡斯是九號試劑真?正研究者的替罪羊,那麼,按照他們的行事手段,在這場耗費大?量時間精力、公然挑釁星聯中?央政府權威,針對?蘇珊·羅莎的投毒事件中?……”
“輕而?易舉被丟擲的門羅·格林。”他不許不急的說道,“又該是誰的替罪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