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一時無言。
“媽媽。”一聲稚嫩的童音打斷了死寂,有著同樣亞麻色頭發的褐瞳雀斑小女孩推開了自己的臥室門,正緊緊抱著一個手工縫制的公主布偶,“蘇珊阿姨怎麼了嗎?她昨天還說要給我烤紅茶蛋糕的。”
“小艾琳,趕緊回去寫作業。”愛德華太太嘴角強壓下悲傷,“我和叔叔阿姨們再聊一會兒,媽媽會給你買紅茶蛋糕的。”
“我想要蘇珊阿姨烤的,她烤的會鋪滿焦糖栗子。”名叫小艾琳的姑娘晃了晃自己懷裡的娃娃,莫名的倔強,“而且她還說要給我的娃娃再做一條新裙子,她說好的!”
愛德華太太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安慰道:“艾琳,蘇珊太太最近有事情,要趕快回第四星軌去一段時間,媽媽一會兒再跟你說,你先去寫作業。”
“哦。”小艾琳還想再說什麼,最後眼底蓄起了水霧,最後安靜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啪嗒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愛德華太太:“雖然蘇珊曾經失去過一個女兒,但她和小艾琳感情很好。”
工作人員輕聲:“我們感到遺憾。”
隨後,便再沒有其他打斷愛德華太太的敘述,問詢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這其中,包括了第三者眼中,蘇珊的精神狀態、身體情況、人際關系、情緒波動等。
影片結束,蔚起在一片緘默中,再度關注到了文字資料。
資料並不長,省略了大多的細節,甚至還有某些分析人員附加的重點分析;她的一生被執行廳的敘述提煉成了幾張精煉、理性、客觀的字句,濃縮至極。
帶著的照片上,有一位穿著修身蕾絲長裙的女士,眉眼不再年輕,可淺棕色的鬈發,灰藍色的瞳孔都顯得分外溫柔,她頭戴著紮有墨綠色真絲緞帶玫瑰花的紗帽,襯得她氣質優雅婉轉。
她懷裡還抱著一隻圓潤的三花小貓,似乎才幾個月大,貓咪瞪著水晶般的眼球,在陽光下撲閃撲閃,毛茸茸的爪子正試圖去抓她裙子上裝飾的綠寶石蝴蝶胸針。
一人一貓的背後有一家花店,擺滿了各類綺麗鮮豔繁花,被不同顏色的絲帶彩結紮成繽紛花簇;在花店小小的庭院內的陽傘下,桌上擺著精緻的點心與紅茶。
店名叫……蘇珊與花。
蘇珊沒有孩子,卻有一隻小貓。
哪怕是去醫院,她也挑選了自己最喜歡的、裝點有香檳色蝴蝶結的紗帽。
繁花,貓咪,紅茶,緞帶。
她的生活本該就是如此,由這些簡單美好的事物構築而成。
蔚起深撥出一口氣,遲緩地靠在了椅子上,這漫長的一天以來,唯有獨自一人時間,他撐起的清醒與冷靜才開始逐漸渙散,疲憊爬上了肩,被長長久久的沉默取代。
據蘇珊的鄰居說,她最近神經有些衰弱,連帶著是有的低燒和恍惚,因為線上全息診療沒有更深入的資訊,所以她的醫生才會建議她前往雅蘭區醫院線下就診。
也恰恰如此,執行廳懷疑,這些異常,應該是初期被攝入了試劑的排異反應。
哪怕地點不是在雅蘭區醫院,換成蘇珊的芬芳花店,換成某家午後的咖啡館,換成是陽光四溢的公園,換成……
不論如何更改時間、地點、人物,她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精神海暴動者失控的力量蠻橫強烈,同樣,他們的大腦將被徹底壓榨,姑且忽略一系列強效後遺症,與此相伴帶來的直接後果便是壽命銳減到了極致。
即便當時僥倖存活了下來,也不過只是暫時延緩了死亡的期限。
這一點,常年軍旅一線的蔚起要遠比言雲鳴清楚。
她的小貓等不到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