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空落落的速溫杯砸至桌面上。
尼爾深吸一口氣,坐到了他的對面。
“小孩,就你一個人?”尼爾咬著牙問道。
青年不做回答,眼瞼顫了顫,緩緩轉過頭來,寧定的與對面的尼爾對視,眸星淡漠,漠不關心的倒映著窗外極光的顏色。
“好吧,好吧……你們這群人永遠都這麼神神叨叨。”尼爾低低嘟囔著,其實青年這副無聲無息的態度反而打消了他的部分疑慮。
作為一個老練的走私客,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知道與這群人在星際傳聞裡的影子,怪誕和玄學反而更像他們的代名詞。
如果青年一來就十分配合,尼爾反而不敢放鬆。
尼爾說道:“可以來一杯杜松子酒嗎?”
這是接頭暗號。
青年將面前一口未動的杜松子酒推至兩人中央,輕聲:“可以,但需要你用別的東西交換。”
暗號對上了!
至今,一切都很順利!狂喜如同洪水般泛濫整顆心髒,唾手可得的成功就在眼前,青年青澀溫和的外貌幾欲模糊,斑斕成幾種色塊。
財富自由近在眼前,多巴胺與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極度不正常,可尼爾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一切,徹底淹沒了他的理智。
“我當然有。”尼爾聲音顫抖,殘存的理智被拉扯成線,繃緊,“在我過邊境線時這個該死的玩意兒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他從風衣的裡衣口袋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白色金屬盒,如青年一般推至兩人中央,與那一杯澄澈的杜松子酒並排而放。
青年接過白色盒子,並不開啟,只是用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撫摸著盒子冰涼的金屬表面,他垂眸細細凝望著它,依然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你不開啟驗驗貨?”尼爾有些急躁,抬手敲了敲桌,“趕緊的,我現在在邊境警察的通緝名單上,不能呆太久……”
“你認為自己還能走嗎?”
自始至終面無表情的青年抬起頭,唇角居然揚起了一絲淺淡的弧度。
“什麼!”尼爾一驚,猛地瞪大了雙眼!
旋即,他的大腦所有的思維在頃刻瞬之崩裂!
我的腦子炸開了!
有一秒,尼爾如此認為著。
像在頭顱裡進行煙花表演一樣,炫目混亂扭曲的顏色張狂地在他腦海裡攪成一團,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融合,它們放肆暴虐地擴張,貪婪地啃咬著每一寸神經元!互相吞噬!
噗通!尼爾痛不欲生地跪倒在地,連帶著將桌上的酒盅掃開,同他一起滾落進滿地塵埃裡!
“尼爾·科弗代爾,出生於第八星軌南部星區的某個人造小行星,未完成星聯所要求的義務教育,十七歲開始跟著當地蛇頭從事走私生意,常年流竄於東部星區和南部星區邊境兩處。”青年嗓音如同上好的冷玉,不摻雜任何感情色彩描摹著尼爾枯燥乏味的前半生。
“我,我……背後,跟著好幾條線,死了……你們……”渾身痙攣顫抖的尼爾眼球突出,血絲炸裂,從咽喉的深處扯出嘶鳴,“就……就,不怕……邊境警察們……”
噗!大口的猩紅血液被尼爾一口噴出,染紅了腐朽陳舊的地板,血液順著縫隙朝深處蜿蜒。
酒館裡已經有不少的客人被此處的變動吸引了目光,但沒有一個人輕舉妄動,更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加入這場對峙的意圖。
賭桌之上,身材曼妙的荷官甚至還在嬌笑著發牌。
整個星聯的第九星軌最邊緣區,這樣的地下酒館比比皆是。而第九星軌作為星際聯盟與緩沖帶的交界處,它肩負著古地球時期所需承接的邊境線的職責,同時,也承接了兩種規則秩序交界處的混亂與崩壞。
整個第九星軌,都是邊境線!
他們的生活的境域裡,守序於混沌並存,眼前這一幕,死個人而已,不過泛泛平常。
一直端坐、高高在上的青年終於再度正眼打量這個可憐的走私犯子,眼神玩味中帶上了一絲憐憫。
“第九星軌的物資貧乏,所以其實對於在灰色地帶的走私客,當地政府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你能一直安安分分地做普通的物資走私,那麼頂多也只監禁個十幾年而已。”
這話說得太過於遵從合法秩序規則,足夠使得已經無法再深入思考的尼爾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你,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