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令人絕望的想法在一瞬間掠過簡青的腦海,他還沒有來得?及想太多,很?快,他就感覺自己降落到?了一個堅實的地方。
簡青:“!”
他抬起頭,看見了已經被放大數倍的謝關山的臉,對方臉上露出了一點?兒難得?一見的錯愕——
“這是?怎麼了?”
“……”簡青沉默了一下,回想起桑陽壞壞的笑臉,頓時?覺得?這小?子剛剛應該是?預謀好了的,不然不會溜得?這麼快,把他送進來之後就開溜的這一套連招實在太絲滑了,應當是?提前就預判好了謝關山會追責於他吧。
簡青實話實說:“我?讓桑陽帶我?來,然後一進來就變小?了。”
他嘆了口氣,語氣之中含著些希望:“他說,你能幫我?變回來,對不對?”
“……”不知為什麼,簡青從謝關山的臉上看見了一絲絲遺憾和困惑的神色,雖然它們稍縱即逝,卻還是?被簡青及時?捕捉到?了,“可以是?可以……但不是?現在。”
他輕輕的揮了揮寬袖,一片黑暗拂過半空,簡青重新獲得?視野的時?候,面前已經恢複成了另外一個場景。
這應該是?……一千多年前的桃源村。
四?周的桃樹仍在,祠堂、房屋,水井,都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只?是?,簡青應當是?來晚了一些,這裡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巨大的震撼滑過他的心間,然而,謝關山對此表現得?卻有些熟視無睹。
再過震撼的場景,如果已經看過很?多次,那麼也會變得?稀鬆平常的。
在任職的一千多年來,謝關山曾經一個人看過無數次春花秋月,看著空空蕩蕩的村莊和屍橫遍野的土地,看著開滿桃花又迅速凋亡的桃樹。
他看過無數的生生死死,此刻,他只?想看著簡青。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謝關山問。
簡青明顯聽出了他語氣中並不包含著責問的成分,放鬆地回答:“因為我?不想和你分開那麼久。”
說實話,他和桑陽趕路都用了這麼長時?間,如果真的半年都無法見到?謝關山,簡青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雖然在感情之中,他是?表現得?更加淡漠溫和的那一個,並不像謝關山的愛戀那樣洶湧熾熱,幾?乎像一團火焰,要將兩個人同時?燒得?灰飛煙滅。
但是?,他也像謝關山那樣,明亮地、忠實地愛著對方。
他不能忍受謝關山缺席他的每一個春夏秋冬,更不能忍受謝關山一個人去受那些苦。
神從來不會有七情六慾,是?他將謝關山染上了情.欲的顏色。
他……會負責到?底。
·
簡青在謝關山這邊留了下來。
他的祠堂還是?空空蕩蕩的,現在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別的遊蕩在外的族人回來祭祀,謝關山用法力搭了一間和他們現在居住的房間差不多的房子,安安心心地帶著簡青居住下來。
實話實說,變小?的簡青也不是?全無好處——
他可以毫無痕跡的藏在謝關山寬大的袍袖之中,跟著謝關山完成那些命中註定?的節點?。
黑白的桃源村緩緩地變得?有了顏色,周遭遊蕩的居民發現了這個群落,紛紛地召集族人,朝著這片曾經敗落地村莊涉足而來。
他們發現了謝氏一族的秘辛,將謝關山作為神祇供奉起來,香火源源不斷。
簡青第一次體會了當一名“神像”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瓷質的神像貼在身體上的時?候冰冰涼涼,一坐就是?一整天,動也不能動,不然就會影響到?香火的吸收,容易錯亂之後的世界線。
簡青只?好一邊啃著那個跟他的身體大小?差不多的蘋果,一邊坐在供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謝關山聊天。
謝關山隱藏在開山神像之後,那張兇神惡煞的面具之下,卻隱藏著一張溫和的臉:“你會不會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