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副本中待了太久,頭發稍微有些長了,卻沒空去整理。稍長的頭發微微遮住眼?睛,將原本淺淡的眸色也映襯得暗了下來?。
“季憑舟。”簡青忽然低低地出聲了,語氣隨意得不像是在和一個正在對他展開狂熱的追求和不計後?果的覬覦的變態前男友說的話,而?像是在和一位陌生人討論今天天氣怎麼樣,“你?說,我們該怎麼出去?”
那道狂熱的視線倏地收了回來?。
無數道神經質的、扭曲的無聲話語響徹在季憑舟的耳畔,像是某種咒語一般,喋喋不休,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他在看你?!!!!!”
“他發現你?了——發現你?了——現你?了——你?了——”
簡青不再說話,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清風吹過他的臉龐,帶起幾絲飄起的頭發。
四周安靜至極,除卻隔壁幾位玩家們輕輕的翻找聲和風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能夠阻礙他們之間的交流。
季憑舟輕輕地“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自從被世?界意志強行關押在神龕之中,他組成身?體的那些惡念就?紛紛從他的靈體上離開了。
他的頭顱以下沒有身?體,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組成血肉的組織自然也消散不見,聲帶無法振動,自然發出不了聲音。
他下意識動用起自己原先的力量,想要?讓聲帶和胸腔重組的更快一些。
然而?,這樣的舉動很快就?被一直在監視著他的世?界意志發現了。
那些原本聚攏起來?的血肉再一次重複裂開,深紅色的血水落了滿地,像是一朵朵盛開的花朵。
它冷冰冰的警告著季憑舟:“您好?,請不要?亂動,在系統對您生成的處罰通知單下達之前,請全力配合好?我們的工作,感?謝。”
季憑舟卻像是沒有聽到那些話,沉寂了一瞬,那些掉落在地的血肉和肢體立刻收到了主人再一次的召喚,如同?倒帶一般,紛紛組合成了正常的人體組織——
他的動作很快,原先陰森恐怖的殘缺胸膛慢慢成型,聲帶也恢複得七七八八。季憑舟沒有猶豫,牽動喉嚨:“青青……”
可世?界意志沒有給他太多機會,他只來?得及念出這兩個字,就?再一次被摧毀了聲帶和胸膛。
那句未成形的話比風還要?輕,季憑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的呼喚。
應該……是沒有的吧。
他失落的想。
痛苦和折磨在他的身?體裡一次一次的重演,伴隨而?來?的,是世?界意志重複的警告:“請不要?這樣做!”
可季憑舟完全不聽,他像是執意撲火的飛蛾,一次又一次的奔赴著即將消亡的命運。
他的痛苦煎熬彷彿永遠不能夠得到回應,他異常敏銳的聽覺聽見了外面傳來?的人類聲音:“簡哥,你?還要?做點什麼嗎?我們要?準備走?了。”
那是一道清澈的男生嗓音,就?像一泓清泉,澆熄了季憑舟心上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你?在和誰說話呀?”
簡青搖了搖頭,目光不經意地掠過神龕上形貌醜陋的神座,低頭哂笑:“沒有。”
他的背影印刻在季憑舟微紅的眼?睛中,幾乎燙成了一個烙印——
他微笑著,對另一個年輕的男人說:“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