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原諒了簡青現?在的?拒絕。
“不要這麼快說拒絕的?話。”陳淩的?左手仍然搭在車頂,拉近著彼此的?距離,聲線曖.昧得可?怕,“你有時間,可?以慢慢想。今天就先這樣吧,不願意坐我?的?車就算了,我?給你叫輛車送你回去?。”
他松開手,望向簡青的?目光帶著黏著曖昧的?戲謔,像是在譏諷著簡青的?不自?量力。
很快,陳淩鑽進了駕駛室,在簡青眼前揚長而去?。
簡青站在路燈下,蕭瑟的?寒風吹拂著眼睫,如落葉般簌簌顫抖起來。
他垂著眸,那?雙眼睛光芒黯淡,眼尾被風一吹,透著淡淡的?紅。
他沒有聽從陳淩的?話,乖乖的?在原地等著他叫的?車來,而是快步沿著街邊向前,走向距離這裡並不算很遠的?地鐵站。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些模模糊糊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他的?腦際,就像是有無數個人圍著他,無止無休的?對著他的?耳朵發出?或斥罵、或傾訴的?聲音。
那?種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他終於走到了地鐵站,按照往日生活營造出?的?習慣,很快向下行進,買了票,進站,等車,一氣呵成。
他的?靈魂似乎已?經脫離了這副沉重的?軀殼,浮在半空中,安靜地像往日一樣坐著自?己需要做的?事。
只不過,不知?道那?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樣的?抽離並不完全,他的?痛苦和疲憊仍然深刻地印刻在靈魂上,像是一個無法抹除的?刺青,永久鐫刻著。
簡青凝視著地鐵上黑洞洞的?透明門窗,清楚地在其中看見了自?己。
他微微垂著眸,頭發被風吹得紛亂,眼眶微紅,唇.瓣煞白,看上去?實在算不上體面。
腦中的?聲音在此刻漸漸地大了起來。
中學的?、職場的?、家庭的?、社群的?那?些瑣事幾乎是一股腦地冒出?了頭,往日那?些刻意忽略的?壓力在此刻終于越過堤壩,徹底崩潰,如潮水一般湧入腦中。
嘈雜的?抱怨聲如蜂鳴般作響,一道輕柔卻堅定的?聲音在質問著簡青——
“你為?什麼還活著?”
“你為?什麼還活著?”
“你為?什麼還活著!”
像你這樣一無是處、連自?己都料理不好,需要受人脅迫,甚至不討好別人就無法開啟屬於自?己人生的?人,到底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所以——
他為?什麼,不嘗試著去?死呢?
幾乎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簡青眼前花白一片。
心理方面長久積攢下來的?隱患終於在這一刻戰勝了理智和思想,野獸一般反撲了簡青。
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說點?什麼,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怪物給扼住了,連口腔都無法開啟。
四肢……四肢呢?
簡青努力地去?調動起自?己的?手指,妄圖重新?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存在,只剩下面前那?面還未在視野之中消失的?車窗,以及周邊無邊無垠的?純白。
在昏去?的?前一刻,他終於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倒。
他想,就這樣昏倒在地鐵上,估計又要惹人煩了。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後,周遭在一瞬間安靜下來,幾乎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地鐵車廂裡的?乘客彷彿在一瞬間被定格下來,所有動作都慢到極致,最?終緩緩地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