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瘦弱,長相卻很俊秀,即使?穿著一身皺皺巴巴的白襯衫,眉間的疲憊擦都擦不掉,仍然壓了江鴻波兩個頭。
小雯也自然看清了他眉目間的疲憊,有些於心不忍:“那、那什麼,還是我自己做吧,簡工也不容易……”
“簡工這麼厲害,肯定能做完的。”江鴻波想起剛剛辦公室內的場景,幾乎有些咬牙切齒道,“剛剛主任不是還誇咱們簡工‘效率很高’嗎。”
這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姿態了。
桌上俯首工作的那個青年揉了揉眉心,抬起頭,對上了小雯擔憂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沒事,小雯先走吧,太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這邊還有一會兒就完成了。沒事。”
簡青都這樣說了,小雯感動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半推半就的跟著鼻子朝天的江鴻波離開。
很快,偌大的設計部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微弱的昏暗光線下?,簡青輕輕的嘆了口氣。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被強行加班了。
他人長得?好看,脾氣好,工作能力強,一來就受到了女?同事們的追捧。然而辦公室裡的其?他男職員——特別是這個江鴻波,仗著家裡有點關系,帶頭排擠他。
這些日?子,加自己的班和加別人的班已經成了常態。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華恆集團的企業理念就是加班不加薪,簡青覺得?自己這條命再熬下?去,不僅能獲得?高達三千五百塊的工資,還能獲得?一個長方形的閃亮骨灰盒。
但?是沒辦法,在沒有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他暫時還不能辭職。
簡青抿著唇,燈光下?,他的身影更顯單薄。
他需要這些錢。
半年前,簡青相依為命的父親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他的親人。更糟糕的是,父親在生前還被騙走了五十萬的貨款,自此家裡經濟一落千丈,簡青身上也背負了十萬元的債務。
他還需要不停地打工、不停地上班、賺錢,然後養活自己,償還債務。
這筆不小的數目會伴隨著他整個上半生,直到多年後,他徹底恢複“自由”,才能真正?的開啟自己的生命。
簡青垂著眸,畫下?最後一筆,檢查了三遍,確保再也沒有什麼紕漏之後,他終於站直身子,伸了伸懶腰,聽著自己骨頭錯位複原時發出的輕輕的“咔嚓”響聲。
他踮起腳,拿起外套,離開了公司。
a市已是深夜,秋日?催黃了街道兩旁的梧桐葉,飄飄忽忽的落在道路兩旁,如浪一般堆起。剛剛下?過一場雨,風裡都裹挾著雨後清新的氣味,水滴落在樹葉上,沙拉沙拉的響。
夜晚的落葉還堆在道路兩側,簡青沒有刻意避開,疲憊的雙腿踏上幹枯的樹葉時,會發出輕輕的響聲。
這是他唯一放鬆的時候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公共交通,在省錢和計程車之中,簡青選擇了步行。
好在,他為了上班通勤方便,在公司旁邊的一處老?破小區內租了一間單人間。
簡青走到小巷間,垂著眸開啟手電,慢慢地往前走去。
秋風蕭瑟,刮過縱橫交錯的電線時,晃晃蕩蕩的,讓簡青好幾次以為那些還在堅強工作的電線們會掉在自己的腦袋上。
很快,他就走到了單元門前。
他的房間在一樓,尋常的一層有三戶,但?簡青入住的時候,為了清淨,特地選擇了一居室,這樣的話他早出晚歸,還能不影響到其?他人。
但?他的鄰居好像並?不是這樣想的。
簡青走到門口,準備掏鑰匙的時候,餘光瞥見了門口一個敞開了的垃圾袋。
廚餘垃圾和剩飯剩菜以及一大堆使?用過的衛生紙稀裡嘩啦的灑了出來,無辜的和簡青對視著。
簡青:“……”
簡青嘆了口氣,默默地拿起笤帚,把?那些垃圾掃進?去,明天一起扔出去。
他開門進?去的時候,樓上剛好有人探出頭來,看見是他,沒好氣地呸了口痰:“我以為是誰呢,跟鬼似的,原來克爹媽的小崽子回來了。真晦氣!”
簡青握著門把?手,看了她一眼,關上了門。
終於回到家,簡青緊繃的身體難得?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