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沉默了一下，才說，“你的尾巴什麼抽不斷？”
塞繆爾笑：“也是哦。不過簡簡真的瘦了很多，等我帶你回去，我一定要把?海裡最?好的海魚送給你，你不是喜歡吃扇貝嗎？我到穆爾海那邊找了很多黑色的牡蠣，這種肉質最?鮮甜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好不好?”
“塞繆爾。”簡青打斷他。他微微抬起眼，望著那雙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更加明亮清澈的眼睛，“你沒有?別的想要問?我的嗎？”
剛才他和?塞繆爾見面之後，就一直是塞繆爾在說話。
他一直在關心自己，但是，還?有?一些更重要的問?題沒說。
他離奇失蹤，引得塞繆爾一路上靠著那些刻意?得可怕的情報找到自己，深入了這片海域，相當於自投羅網的野獸。
塞繆爾……難道一點也沒懷疑過，他和?那些卑鄙惡劣的人類勾結的可能性嗎？
難道是不想說，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他們還?在一起，就這樣糊弄過去嗎？
還?是，他根本沒想到？
簡青無法?思考現在的塞繆爾到底處於哪種狀態。
於是，他握著主動權，再一次將提問?的權力交給了塞繆爾：“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想問?，我是不是和?人類勾結起來要害你嗎？”
海上的風聲幾乎在一瞬間停止了，夜色無邊無際，寂寥而?遼遠。
在靜默中，他聽見了來自塞繆爾的聲音，人魚美妙的歌喉中溢位的話語，都像是一曲譜好的歌謠。
“嗯。沒想過要問?你。”塞繆爾回答，“你答應我的事，不會?反悔的，我相信你，不是嗎？”
簡青微微搖頭：“為什麼？”
塞繆爾微笑著，微微欠身?，握起簡青的手?，輕輕地吻住他的手?背：“也許是因為，我愛你。”
附近島嶼的椰林輕響，風自由的穿行過海面，吹皺一池春水。
簡青微微歪著頭，似是有?些好奇：“塞繆爾，你不是人，你是一條人魚，按道理而?言，我是人類，不能和?你産生任何情感。”
塞繆爾的世界觀中從未有?過這些東西，於是，他好奇地問?：“情感？什麼是情感呢？”
“這是人類獨有?的東西，情感是人類在認識世界的過程中産生的，你雖然是人類培養出的海怪，但不是人類。”他頓了一下，語氣帶著巧妙的停歇，“我們本來就不可能，那你，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呢？”
海、怪。
塞繆爾咀嚼著這兩個字，微微蹙眉。
簡青就著月光，微微抬起頭，目光停歇在他的眉眼上，像是一場溫柔地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等到了塞繆爾的話。
“我其實知道的，簡簡。”塞繆爾說，“被人類追捕、豢養，是悲傷和?憤怒。”
這種感覺就像是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在他心髒裡燃燒一樣，熱烈得叫他絕望。
那雙金色的眼瞳看?了過來，裡面果然流淌著塞繆爾所說的那種情緒。
“而?被你擁抱、和?你靠近、與你接吻，是開心、喜歡、和?……愛。”塞繆爾說，“你是上天賜予我的無上珍寶。”
這種愉悅無可比擬，像是人魚回到了他的故鄉，身?體隨著海浪波濤的湧動而?輕輕地起伏著，任憑碧藍色的暖流的動蕩輕輕漾起。
他躺在雪白的浪花上，魚群輕輕地啄吻著他的魚尾，日光暖融融的，落在他身?上，心髒都像浸泡在了甜蜜的熱水中，帶來一股輕柔的暖意?。
塞繆爾從沒有?這樣的經歷。
他從小在養育院裡長大，人類剝奪了他的童年，讓他整日昏睡在冰涼的飼養室中。而?這樣的畫面在他掙紮、沉眠的十九年來的每一日夢境中，如奶與蜜一樣安穩而?持續地流淌著。
這是他無師自通的本領。
所以，對他來說，愛簡青，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