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陽見?祂面無表情地揮劍,雪亮的劍光閃過,小?鬼們死?不瞑目的腦袋就?如同落花般紛紛飄落下來。他做的是個苦差事,負責跟在?謝關山身後,一個一個的收集齊天子殿交差要用的小?鬼腦袋。
方才謝關山在?人間殺的那一堆就?已經?填滿了半個乾坤袋,然?而,祂像是誠心要向桑陽身體力行地證明什麼叫“大開殺戒”,劍光比小?鬼們的慘叫聲更快,不一會兒,那些腦袋們就?落了一地,和小?腿高的曼殊沙華混在?一起,十分影響桑陽撿腦袋的效率。
他有些汗顏,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亦步亦趨地跟在?謝關山身後,到底還是沒有敢出頭觸這個瘟神的黴頭,邊躲避著劍光以免誤傷到自己,邊撿著腦袋,小?聲道:“關山關山,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那抹紅色的身影如同流雲般,行進的速度極快,衣袂飄飄,腰間佩戴著的銀蛇長鏈也跟著行動,當啷作響。
祂揮舞著長劍,殺傷力極大,可動作和身段都極其優雅,就?像在?翩翩起舞一般,具有極高的觀賞性。
謝關山距離桑陽有一段距離,像是沒聽到似的,從?桑陽的視角來看,只能看見?祂線條鋒利而幹淨的側臉,以及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
……祂不回答,應當就?是生?氣了。
桑陽站在?原地,小?聲嘀咕:“你肯定生?氣了。”
這一回,原本耳力不好的謝關山卻像是聽見?了,揮劍砍下目光所及之處最後一隻小?鬼的腦袋,垂下眸,用帕子細心擦拭著那柄鋒利的長劍,淡淡否認道:“並?未。”
桑陽想了想:“難道是因為小?青青?”
謝關山的表情變得更加僵硬了:“不是。”
桑陽像是沒聽見?,一邊彎腰撿著腦袋,一邊貓過來:“你在?生?氣什麼呀,哎呀,謝關山是你,柏歲也是你,不是嗎?你要是吃醋了,就?告訴他,你是謝關山,也是柏歲,不就?行了……”
謝關山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線,像是在?猶豫。
祂垂下眸,將長劍收入鞘中,神色淡淡的,聽不出話裡含著的喜怒:“他只親近那個人類,害怕我,不是嗎?”
“要是我告訴他,那是我,他也會因為害怕而遠離我。”
桑陽終於把掩藏在?曼殊沙華中的小?鬼腦袋們都收入囊中,生?怕這位祖宗在?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安撫道:“我和你說啦關山,你讓他覺得害怕,肯定不是因為你並?不是他一樣的人類。你更寬容,更普度,生?命也更長——幾乎與天同壽,沒有人會拒絕一名天神的庇佑。可能只是方式不對?”
謝關山略帶困惑地抬起眸:“該用什麼方式?”
桑陽打?了個響指,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八顆整齊的潔白牙齒:“當然?是多去哄哄人家呀。”
“謝關山,他是你的妻子,與其坐以待斃,讓他傾慕他人也不願投向你的懷抱,接受你的庇佑,不如聽我的,這不是你該做的嗎?”
·
今夜,謝關山又遲到了。
這幾日不知怎麼回事,在?簡青的夢境中,祂時常姍姍來遲。
明明在?之前,謝關山每一次都很準時,和他完成今日的指標之後就?各奔東西,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耽誤時間。
但同時,簡青也敏銳地注意到——謝關山較之前而言,似乎更加關注他……和他的現實生?活情況了。
這種?錯覺給了簡青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怪異感,像是察覺到謝關山要打?入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似的。
厭惡之中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興奮,像是將要進行高空彈跳這種?極限運動的挑戰者初臨深淵時會引發?的全身戰慄……
心髒漫上一股酥麻的快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之間,爽得讓人頭皮發?麻。
只不過,比起這種?爽感,讓簡青更為懼怕的,是這位神祇的喜怒無常,以及幾近病態的掌控欲。
祂似乎想成為空氣,一點點的侵入他的生?活,不僅要獲得他的身體的控制權,就?連精神的高地,也想一覽無遺地佔領。
簡青本能地排斥這種?讓人感覺極度痛苦的侵入感。
相比之下,他似乎更習慣於新鄰居的那種?溫和紳士,進退有度,從?來不會給人太多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