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談
“謝謝你。”對面的瓷娃娃此時臉上泛著微紅，是熱茶蒸騰後的結果嗎？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很美。這種美，屋裡那個酣然大睡的人居然不懂得欣賞，我不禁腦中閃過了‘暴殄天物’這個詞。
“別這麼客氣，大家都是鄰居嘛。”我還應該補上一句什麼‘遠親不如近鄰’之類的話嗎？
“嗯，你叫什麼？”對面的女孩兒小心地問著。
“李文，你呢？”我又笑了一下，她若是不問，我竟然忘記我們是剛剛認識的。
“葉泠雨。”她說得很輕，很好聽。
‘泠雨’？使我不自覺地想起了‘雨霖鈴’這個詞牌。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說得好似眼前光景……只是在品味她名字的剎那，我也不禁響起了這幾天一直聽到的另外一個名字“葉泠雲”。
果然八卦這東西，一旦與你見面，就不知是誰在糾纏誰了。
“你是剛搬來的對吧？我以前都沒見過你。”她說得很小聲，但是聲音裡夾雜著一種莫名的情緒，我很難知道她究竟在想著什麼，只能胡亂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我開口：“嗯，我剛剛換了工作，剛剛搬來的。你呢？在這裡住了多久？”以她的單純沒有什麼知而不言的可能，我覺得她不會知道楊明和我在一個公司，一起工作。
“我一直住在這裡，從小。和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她說到這裡眼中重又泛起了淚花，“不過他們都不在了，幾年前的車禍，他們都遇難了。”
這句話讓我串起了八卦寶貝的話：葉泠雲不在了……
只是那時的傷懷僅限於對“英年早逝”的嘆息，而現在留在這裡的卻是一個失去親人獨自生活的女孩，而現在這個女孩還要面對離婚的痛苦。我不禁有點想問候一下楊經理的全家。
男人有多無情，我不知道……我心裡流動著的傷感，漸漸化為了心疼，我看著眼前的女孩，輕輕地問道：“泠雨，你需不需要一個擁抱？”
擁抱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給人溫暖和力量的東西，無論是親人，朋友還是情人……很多時候，萬千話語代替不了一個擁抱。
所以，在她點頭的時候，我環抱住了坐在沙發上的她。不用言語，這樣就可以傳遞鼓勵與關心，如果天會塌下來，也有支撐的力量。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和他分手的最後一刻，那時他就是那樣轉身離開，我就是那樣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一直盼望著能有一個告別的擁抱，起碼可以作為我對第一次戀情的永久紀念。
不知道男人想的是什麼，也不知道楊明是否給過她任何分手的安慰，應該不會吧。若是有，怎麼還捨得分開呢？男人絕情的時候大概比女人要斷絕得幹淨許多。
“泠雨，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一直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一切都會過去的，時間療傷——是絕對的真理。
“嗯。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是夢而已。”她接著我的話，說了下去，“你知道嗎，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我坐在那裡，靜靜看著眼前的女孩兒，講述著自己的夢。
“那年我還在上大二，有一天忽然被老師叫到了教務處。他們說，我爸，我媽，還有我哥，在趕來看我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們都已經進了太平間，沒人等我，沒人等我了……”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眼淚了。
我拿了桌上的面巾紙給她……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這樣玲瓏剔透的女孩是應該讓人疼的，怎麼可以把命運忤逆這四個沉重的字放在如此柔弱的肩膀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