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榷今天是獨自來的,沒讓汪秘書和苗助理跟著,從酒店駛離後沿著河岸開了會兒,微涼的夜風灌進來,將宴會上染上的脂粉氣、酒氣吹散些許。但心情並沒有因此而好一些,和梁家聯姻這件事就像河裡的石頭,結結實實壓在他胸口。
覃洲聽到的八卦半真半假,真的是梁、景兩家確實簽了協議,但其中的荒誕離譜,比覃洲知道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景榷和覃洲家裡是世交,景家和覃家都是紮根在朔原市的大家族,而梁家是外來的,實力更為雄厚,被各方所巴結。
覃洲無意進家族企業,非要當明星,景榷前些年接手家裡的永庭傳媒,將這個邊角料小公司做得風生水起,晉升業內頂級。景榷如今的事業看似和家族沒有太大關系,但到底是景家的一份子。去年,景、梁兩家因為共同的利益要求,商議聯姻,梁家的大公子梁雋聲成了景榷的聯姻物件。
梁雋聲其人,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頭,看書把腦子看壞了,成了個視金錢為糞土的理想主義者。最瞧不起景榷這個一身銅臭,為了錢把自己賣了的人。
景榷冷笑,“裝什麼高貴,您要不是也把自己賣了,又怎麼會坐在這裡和我約會?”
梁雋聲一個廢物書生,骨氣錚錚地跟景榷保證,他不同意這門親事!
景榷起初沒當回事,梁雋聲是梁家推出來的聯姻工具人,梁父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由得梁雋聲不同意?至於他自己,老早就知道只有聯姻一條路可走,所以當年才……
景榷搖了搖頭,將那段久遠且不合時宜的回憶趕走。
他怎麼也沒想到,梁雋聲還真有些魄力,趕在兩家的正式訂婚宴之前跑了!音訊全無,宛如人間蒸發。一週後,梁家才傳來訊息,梁雋聲已經逃到太平洋的私人小島上,一邊救助野生動物,一邊被島主囚禁起來了。
被島主……囚禁起來了……
這一聽就是個蹩腳的謊話,但梁家奈何不了這個大公子是事實,聯姻也不可能就此作罷,梁家送上二公子梁幸聲,就當之前沒梁雋聲的事。
梁幸聲倒是很配合,第一次跟景榷見面,就脆生生地叫哥哥,跟個小綿羊似的,吃飯時還往景榷身上坐。景榷最受不了這個,當場將人掀在地上。
但這插曲在長輩們看來根本無足輕重,梁幸聲也只是委屈了一會兒,又甜甜地挽起景榷的胳膊。
看在彼此都是聯姻工具人的份上,景榷才沒有喊出梁雋聲那句: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然而他同意了,老天還要再跟他開一個玩笑。
不久梁家驚爆醜聞——梁幸聲根本不是二公子,是豪門假少爺!
23年前,梁家的一位重臣對梁父積怨已久,卻報複不了梁父本人,買通私人醫院醫護人員,換走了真正的二公子,將準備好的“貍貓”放在梁家,享受榮華富貴。
梁家一時間雞犬不寧,一方面竭力尋找二公子,一方面得穩住準親家。景榷剛知道這場鬧劇時,驚訝之餘,只覺得好笑,興致勃勃地看起戲來。
梁家的意思,是聯姻計劃不變,梁幸聲雖然不是梁家的血脈,但梁家養了他這麼多年,早就把他當成親兒子了,在真假少爺這件事上,他是無辜的。當然,梁家在商業上會補償景家。
景家急於膀上樑家這棵大樹,但也不是什麼都能妥協,景自秋放話,如果是梁幸聲,這樁婚事就算了,他唯一的兒子可不是什麼虧都得悶頭吃。
梁家自己也覺得理虧,聯姻的事只得暫放。景榷吃完了瓜,一頭紮進事業裡。連著出了幾趟差,給永庭的一眾明星談下大合作大代言,今天本是心情輕松來出席覃洲的慶功宴,上飛機前卻接到景自秋秘書的電話。
梁家那個流落在外的真少爺找到了,已經認祖歸宗,也和景自秋見了面,景自秋大為滿意,兩家商量著過幾天讓景榷和真少爺見一面。
景榷心沉到了谷底,雖然他不抗拒聯姻,但任誰的未婚夫三番四次換來換去,都不會沒點脾氣。那梁雋聲又蠢脾氣又大,但好歹單純,沒什麼壞心思,梁幸聲呢,是個追名逐利的,一張臉長得不錯,包裝成個小偶像還能給他打工。
真少爺呢?
據景自秋秘書的情報,真少爺名叫梁葉,是窮鄉僻壤裡考出來的大學生,家裡窮,還沒出象牙塔,看著十分老實。
景榷倒不是對窮學生有什麼意見,永庭傳媒就有不少家庭不好,但能力優秀的人,他也常年資助貧困學生。可結婚是另一回事,一想到今後要和消費觀不一致的人朝夕共處,他就覺得天塌了。
梁雋聲那個島還收不收人?要不他也去躲一躲?
想歸想,景榷不可能放下事業去當野人,推說公司最近事情多,忙完了才能見面。但這理由能撐多久?
果然,景榷剛到家,景自秋的電話就打來了。真少爺要準備考試周,只有這週五晚上有空,見面就定在週五。
景榷聽笑了,他的未婚夫還有考試周,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