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條件不難,只要你答應我,和謝霄分開,走回正軌,我就大發慈悲地救他一次。”面對張牙舞爪的小崽子,他總是富有耐心。他耐心地給許襄安畫出了一條成長的軌跡,許襄安便不能偏離。
對待洛維恩時,他也是這樣。永遠高高在上地做著命運的掌控者。
許襄安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淺色的眼眸裡好似有什麼正在崩塌。他放下槍,艱澀地說了一個字。
“好。”
“但你要讓我見他最後一面,我要親眼看到他沒事。”
“可以。”許見山同意了。
資訊素崩潰的治療週期很長,他不擔心許襄安會反悔。他可以隨時用謝霄當籌碼,揮斥方遒。
半小時後,許襄安乘上來時的重戰機,重新飛往桑格斯。他把沿途的風景丟在了身後,彷彿把自己倉惶的青春也丟在了身後。自此不能再回頭。
他好像總是容易失去一些東西,總是留不住一些人。雖然人生就是一段不斷獲得和不斷失去的旅程,但他也未免太可悲了。
回到桑格斯,市中心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蕭情替他頂了一晚上,見他回來,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樣了?”
許襄安只說“沒事”,機械地邁著腳步走向指揮中心。厚重的金屬門自動開啟,露出裡面一片忙碌的景象——沙盤、戰爭、全息投影,好像只有這些東西不會離他遠去。
許見山的話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心髒。
“敵軍基本肅清,您……”一名副官轉身,似乎有重要的話要和他說。但忽然,周遭的一切被人按下了慢放鍵,許襄安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正在墜落,像一片羽毛被風吹散,世界的聲音變得遙遠,光線也變得模糊。
他空洞地望了那位副官一眼,隨後便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身體與地面相觸,發出沉悶的聲響。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和遠距離飛行讓他終於承受不住,倒在了滿地紙頁中,一頁薄紙在他闔上眼睛前,落到了他的嘴唇上,彷彿一個最後的、輕柔的吻。
指揮中心因為又一個指揮官的倒下而混亂起來。蕭情連忙穩住場面,抱起許襄安往醫務室跑去。
oega的長發陷在他冷硬的懷裡,臉色蒼白,身體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傀儡,沒有半點曾經意氣風發的樣子,像一顆不發光的太陽。
江雲生從樓梯拐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愕然問:“他怎麼了?”
蕭情抬起頭,神情無措:“我不知道。”
他們這幾天反複做著同一件事情:
把謝霄送到醫院,把季羨明送到醫院,把陳菁送進醫院。
現在,把許襄安送進醫院。
沒有什麼比現實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