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在咒文加持下,別說吞了它,就是驅動它,它都會隨著暴動靈流將人四肢百骸純粹的靈力全部攪亂,而後像吹氣球一樣膨脹。
要怎麼誘導他吞下帶著咒器的化身呢?
鬥法的時候大家都謹慎,但是心眼也多,想的也多,聰明人也有被聰明誤的時候,都想破對方的招,那誰的手段更高,預判你的預判,誰就更勝一籌。
破綻賣得太早,妖皇不會上套,得在他以為是自己創造的時機裡見機行事,才能讓他信以為真。
沈辭秋去接分魂,妖皇電光火石間便下意識以為那才是謝翎本體。
所以,是謝翎和沈辭秋的招贏了。
“這東西要是炸了,半個妖族都得被轟上天,”謝翎搭著沈辭秋的肩,“只有在你肚子裡炸完,周遭才會少遭殃。”
妖皇開口想罵,但是他沒了餘力,烏淵的暴動是天地紊亂之力,誰能想到還能拿來這麼用!
他不甘心,不甘心!
濁力又怎樣,他可以化掉,他可以——
妖皇發了狠,在身體不斷膨脹存存撕裂筋骨血肉的劇痛中發了狠,雖然張口慘痛聲不斷,龜裂的面板血流如注,但他依舊拼命試圖消化這不可能消化的力量。
他與天爭,與人搏,與自己鬥,不會輸在這裡,不會!!
他雙眼被撐得流下血淚,巨獸撕心裂肺的痛聲中是決絕和狠意,他自認沒有輸,還剩一口氣就不會放棄,但是在慘烈的痛呼中,他聽到了輕微的搭弦聲。
謝翎拉弓,一根箭已經上了弦,箭尖直指妖皇。
“我跟我廢話,我卻懶得評價你一生,”風拂過謝翎的長發,他高束的馬尾垂在身後,眼中有火,也有冷漠,寬肩窄腰彎弓如月,立身在此,少年之姿,像遠古的神明。
沈辭秋注視著謝翎拉開了弓。
一箭化作百丈裂天巨箭,正中妖皇身軀。
妖皇的哀鳴咆哮戛然而止,在他整個身子即將炸開時,箭身上的火瞬間吞沒了它,在爆炸聲中把此方天地都燃成了一片。
火海被爆炸氣流席捲呼嘯而過,宛如末日,唯獨在穿過兩個渺小的人影時,化作最溫柔地風,撩過衣擺,卷向遠方。
待得風與火消失,血腥味被帶走,此地只餘下溫暖的味道。
妖皇在吞噬中步步登高,也死在了吞噬中。
他確實死了,因為陽魚鏡的獎賞已經自動落下,到了謝翎跟前。
不過謝翎沒立刻伸手拿。
他和沈辭秋對視一眼,而後雙雙坐倒在地,力竭得支撐不住,沈辭秋這個化身都變得半透明起來。
分魂被妖皇整個咬碎那一下可真疼啊,如果不是沈辭秋和謝翎都是狠人,那一下足以讓他們痛到發黑暈眩。
可慶幸的不止他們很強,還有,什麼痛他們都能兩人一起分擔。
但他們背靠背支撐著彼此,沒讓彼此倒下。
茫茫曠野,被破壞的陽魚鏡長出了新的低草,親吻著他們的衣擺,風過,草浪柔柔波濤。
謝翎在這樣疏朗的草野中笑出了聲,他聽到背後沈辭秋也傳來了難得的輕笑,於是,他笑得更開心了。
謝翎往後一靠,與沈辭秋背對背,頭挨頭,看也不看,就精準扣住了沈辭秋放在地上的手,芳草淹沒他們交握的十指,蓋不住滿目的溫柔。
“夙願已成,”謝翎道,“我們贏了,阿辭。”
沈辭秋靠在謝翎背上,閉了閉眼,耳畔翎羽輕晃,他柔聲道:“嗯。”
他們贏了,前仇舊恨都已順利了卻,生死之關並肩而過,自此前路再無阻礙。
雙雙執手,比翼可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