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務必將這些東西流到鼎劍宗弟子手上。”
沈辭秋語氣不輕不重,但弟子們聽出了森然冷意,玉仙宗不是想找是誰殺了他們的人嗎,那就給他們遞“證據”。
玉仙宗和鼎劍宗之間的關系,還有進一步瓦解的餘地。
雲歸宗從烏淵中救了不少人,這些弟子曾經在烏煙瘴氣的地獄裡摸爬滾打,有的是手段,保準能讓鼎劍宗某些弟子吃下這個啞巴虧,還找不到始作俑者。
弟子領命:“是。”
沈辭秋的本體在房中出神。
他如今想到玄陽尊,識海中依然殺意肆虐,但已經想不起來當初對玄陽尊徹底失望時心髒是如何作痛了。
那種痛苦與絕望離他已經十分遙遠,仇敵只需斬殺,再激不起他心境上半分波瀾,現在最會牽動他神思的人,名為謝翎。
沈辭秋低頭,看著摟住自己不放的謝翎。
謝翎其實給了他太多,他不僅如旭日降臨驅散了死寂的雪夜,他的身後還跟著霞光萬丈,他不是把沈辭秋困在牢籠裡,而是拉著他的手離開了冰原,踏入熱鬧的紅塵中。
謝魘、葉卿,還有整個雲歸宗,都是謝翎為他帶來的。
但少年人情竇初開,以為自己料事如神的謝翎其實也要在真正落入姻緣網中,才能明白,當兩人互相成了彼此的靈魂,其中一人走了,不止是在心上劃一刀那麼簡單,而是會真正帶走另一人。
所有的色彩、光芒、歡欣或悲傷,通通會隨著靈魂一起撕裂。
沈辭秋的靈魂差點經歷這樣的分割,在個人安危上,他不再敢完全相信謝翎,患得患失,心關難越。
只要沒有外人,沈辭秋的面具就會被謝翎收起來,不得不以真容見他,要是哪天不小心自己的神情沒藏住,沈辭秋歪了歪頭,瞧著謝翎,半是自嘲地想:你會不會嚇得鬆手?
沈辭秋抬手撫了撫耳墜上的翎羽,他即便想著這些,丹腑內的靈氣運轉也沒有停下,還真是隻要看得見謝翎,他就能不耽誤修煉的心境。
他的凝雪訣已經再進一步,冰涼的靈氣自丹腑內而升,沈辭秋烏黑的睫羽緩緩一闔,再抬眼時,那烏黑的色澤竟然變成了雪一樣的白。
不僅如此,沈辭秋的三千青絲也盡作雪色,宛若月光自天邊傾瀉,柔順地垂在沈辭秋腦後。
銀發如雪,眉目如畫,白衣襲身,仙人臨塵。
他那雙本就是琉璃色的眸子奇異地更添了一點清冷的幽藍,盛了高天蒼穹,滿了海水湖川,與雪色相映成輝。
沈辭秋五指微動,一點兒看著渺小卻肆虐的風雪就在他掌間輕易成型,再一動,暴風雪就成了一片漂亮的冰晶。
沈辭秋曾經的冰晶傷人,勢如刀割,破風時來者洶洶,而如今的冰晶,卻能在飄飄灑灑的溫柔裡要人的命。
雪落無聲,冰銷萬形。
沈辭秋玉白的指尖一送,雪花眨眼散去。
謝翎在沈辭秋懷裡睡完回籠覺,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沈辭秋。
銀發如瀑,藍眸澄澈。
謝翎愣了愣,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他天沒亮就起來看信,神識確實沒休息夠,摟著沈辭秋,真在書信的溫柔與苦澀間睡了過去。
但眼前的沈辭秋,是他做夢也沒夢到過的模樣,美得已經不在人間。
等反應過來時,謝翎一個鯉魚打挺驚坐而起,沈辭秋卻不慌不忙在他肩膀上一按:“凝雪訣修到完滿,運功時就會變成這樣。”
沈辭秋能感覺到按著的肩膀鬆了,謝翎舒了口氣,將醒未醒時不知沈辭秋情況,嚇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