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得他快不會呼吸了。
從眾人散開開始,謝翎已經離開他視線半個時辰了。
這半個時辰裡,沈辭秋從最開始的呼吸不穩,到後來心口疼得要命,他回院落的路上曾無數次想轉身去找謝翎,但都硬生生忍住了。
他忍得靈息紊亂,口中都洇開了血腥味。
他不能讓其餘人發現問題,不能讓謝翎覺得奇怪。
他會以正常的口吻,好好告訴謝翎自己的心意,他們可以水到渠成走到一起,一切都會好的。
孤獨明明是他曾經最習慣的滋味,如今已經有人能陪著自己了,只不過是最正常的短暫分開和獨處,為什麼他就受不了了呢?
他可以習慣的,忍一忍就能過去。
沈辭秋額上浸出了薄汗,他在桌前慢慢彎下腰,滑坐在地上,手臂無力又執著地搭在桌邊,袖袍滑落,露出修長又纖細的雪白一片。
像被往無邊地獄裡下拽的偶人,正在拼命又脆弱地掙紮,觸目驚心。
沈辭秋低著頭艱難地喘息,他哪裡都痛,尤其是心口,以至於有人靠近了院子竟也沒有察覺,直到他的門板被敲響,沈辭秋才驟然從孤獨的死寂中驟然清醒。
他按著心口倏地抬頭,茫然間愣愣地看向門口。
門板外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靈力,他們曾許多次交彙在一起,同修共融。
是謝翎。
門板又輕輕被叩響了三聲。
“阿辭。”謝翎在門口喚他。
沈辭秋無助抓在桌上的手一緊。
謝翎等了須臾後,門板吱呀著在他面前慢慢開啟了。
即便回了院落,沈辭秋也還戴著面具。
銀色的面具在屋內的燈火間泛著淺淺的光,沈辭秋衣衫工整,神色如常,靜靜望著謝翎,等他開口。
謝翎快到入睡時間了,深夜過來,總該有理由。
沈辭秋在面具底下望著謝翎,能多看他一會兒,能讓心口多安穩片刻也是好的。
謝翎看著沈辭秋的面具,想著孔清剛才的話,一隻手背到身後,死死掐住了手心。
他的阿辭受了傷。
傷在心頭,看不見摸不著,但真實存在。
是命運的錯,也是他的錯。
他憑什麼認為沈辭秋一定會沒事呢?
謝翎心裡也疼得要命。
他知道,他必須立刻到沈辭秋身邊來。
他把心疼和擔憂全都掐住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令一隻手捏著摺扇,面上勾起一個很自然的笑,笑給沈辭秋看,以從前常用的風流輕快口吻道:“糟了阿辭,我在自己的屋裡一個人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你能不能分我半張床榻,或者我變成小鳥趴桌上都行。”
“我想在你身邊睡,”他放輕了聲音,“阿辭,可以收留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