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秋性子清冷,又不擅與人來往,大部分時間都嚴苛管束自身,想著為玉仙宗和玄陽尊分憂,很少有閑暇時間。
這樣的情形下,只有淡淡的點頭之交,無人算得上好友。
所以當溫闌鍥而不捨靠近他時,他以為自己有了第一個朋友,溫闌說什麼,他都能答應。
可到最後才發現,不過是場處心積慮的騙局。
他本就不擅長表達心緒,放在心上的那點人,從師尊到溫闌,卻將他的心輪番踏過踩爛,生生讓他體會了何為淩遲。
最看重的人,才最能傷人。
沈辭秋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他走得很慢,也很穩,只說:“我不需要。”
親人朋友或者愛侶,他什麼都不需要,依然能夠好好行走世間,完成屬於他的複仇。
他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將謝翎扔在了身後。
風吹過他倆衣袍,交錯開來。
謝翎站在原地,盯著那片雪白潔淨的衣角,眯了眯眼,突然抬步追上去。
沈辭秋越往前,越覺得心髒塊要沉回那片舒適的雪原裡,他習慣了寂靜,越來越覺得安心,只是這一次在心安之餘,莫名察覺了一點涼意。
像是心上突然空了一塊,不是被玄陽尊等人剜去血肉的那種疼,就是有點空蕩蕩的,讓他無端覺得有點……幽微的難過。
但沒關系,他——
“沈辭秋!”
有人衣袂翻飛不依不撓追了上來,瞬間便強硬地填補了他身邊的空洞,赤金的輝光撞入眼簾,少年眼神如炬,順著沈辭秋的衣擺就燎了過來。
“說好一起走,怎麼不等我呢?”
幽徑芳草萋,不等寒冰蔓延全身,野火就桀驁地以燎原之姿逼近。
沈辭秋的神思被他一把從冰寒刺骨的水裡撈了出來,狠狠打了個寒顫,渙散的瞳孔一縮。
沈辭秋在那雙琥珀色眼眸的注視下張了張嘴,卻驚覺喑啞艱澀,他只能壓低了聲音以做掩飾:“我誰也不等。”
“好吧,好吧,”謝翎摺扇一翻,“反正怎樣我都追得上。”
謝翎不再提什麼友人:“這回無論能不能成功殺人,只要我進了秘境,修為的事就藏不住了,我會回妖皇宮,也會再來找你。”
“你不用等,”謝翎說,“去哪兒我都會找著你。”
沈辭秋難耐地偏過頭去。
差一點他就能完全沉回冰原裡了,謝翎幾句話,就把方才那股空洞的寒風給撲滅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饒了他吧。
謝翎一錘定音:“說定了。”
沈辭秋呼吸都在輕顫,努力穩住聲音:“沒人跟你說定了。”
“怎麼沒有。”謝翎璨然彎了彎眼眸:“我跟自己說定了啊。”
他跟自己說定的事,萬山無阻,絕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