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覺得他在賭氣,”玄陽尊的面色已經肅穆得可怕,“沈辭秋,你也這麼想?”
玉仙宗其他弟子被玄陽尊嗓音中的威懾一嚇,立刻閉了嘴。
玄陽尊聽完了前言後語,明白件事,自家宗門沒人看到鬱魁是怎麼死的,而其餘宗門裡也沒人跳出來說見過鬱魁,那麼大機率,殺死鬱魁的兇手是找不到了。
但他對沈辭秋的表現很不滿意。
上次鬱魁遭廢,可以說是他自己的命,但此行之前,在玉仙宗內,他就特意交代了沈辭秋務必看好鬱魁,別人可以覺得鬱魁在賭氣,但沈辭秋竟也因為一點齟齬,就放著修為被廢的鬱魁不管?
玄陽尊:“你是不是忘了,如何做才配得上是玉仙宗的大師兄。”
沈辭秋沒忘記玄陽尊是怎麼教的自己。
從小,玄陽尊就教他責任,教他擔當,他尚且年幼修為還不怎麼樣的時候,已經有了要扛起玉仙宗、護著門人的使命感,像一個烙印,深深烙在了他骨子裡。
一直以來他都做得很好,但……那又如何呢?
骨子裡的烙印,已經在剜骨的時候,也一併剜掉了啊。
深深的印記,能被更深的傷口毀掉,覆蓋,直至面目全非,他如今雖然還頂著玉仙宗大師兄的頭銜,但再不是曾經的那個大師兄。
死了的人是回不來的,回來的,只是複仇的厲鬼。
厲鬼發紅的眼眶被其他人理解為難過,沈辭秋深深低下頭去,肩膀顫抖,一言不發,做足了姿態。
氣氛如此緊張,沈辭秋低頭的時候卻在想,他還是演得不如慕子晨,眼淚說來就來,才是厲害。
哪怕真存在一個邪魂,無論是與慕子晨共生,還是奪舍,找他報仇都不會找錯人,現在這個慕子晨的做派與沈辭秋上輩子認識的那個慕子晨一模一樣,這就是覬覦他仙骨和玲瓏心的那個人。
威壓沉寂了半晌後,沈辭秋聽到玄陽尊的聲音傳來:“回去後到雪峰思過七天,不得用靈力抵抗。”
沈辭秋沒有抬頭:“是。”
玄陽尊沒懷疑他裝出來的神態,否則就不是處罰能了事。
玉仙宗的弟子們一驚,雪峰待七天,還不準用靈力!?
這可是酷刑!
雪峰上常年積雪,淩寒無比,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就是運著靈力上去,也會被凍得哆嗦,七天……真不會被凍出毛病嗎?
罰得是很重,可玄陽尊死了個弟子,其餘幾宗的人也不好勸,慕子晨看玉仙宗弟子神情就知道懲罰應該不輕,他咬了咬牙,想拼一把,給沈辭秋留個深刻印象,開口:“師尊若要罰師兄,就連我一起……”
玄陽尊還沒說話,一道肆意含笑的聲音強勢插了過來,截斷他的話。
“慕師弟若要受罰,換個地方吧。”
慕子晨意外扭頭,看向了出聲的人——謝翎。
謝翎先前還拿了他的機緣,此刻為什麼會幫他說話?
謝翎沒有看他,在所有人都不敢直視玄陽尊的時候,唯有他敢。
他直直看著上方的玄陽尊:“我得去探望阿辭啊,如果你也在雪峰,豈不是會打擾我們,很不方便?”
慕子晨:“……”
玄陽尊:“……”
沈辭秋腦子裡轉了半天的痛苦畫面也被這句話驟然掃開,就像一隻巨大的鳥兒翅膀一扇,颳起颶風,把什麼恨海仇天揚了,通通揚了。
沈辭秋:……恨意聚不起來,還怎麼裝眼紅難過的模樣。
但是,從滔天恨意中被一把拉出來的感覺……不壞。
沈辭秋低著頭,琉璃色的眸子晃出一點清淺的光。